“叔父，您稍安勿躁，小妹她向来有神明护着，这次定能逢凶化吉……”沐宸劝道，“我带您回去休息，殿下已经派出精锐寻找，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原来那是个人啊……”白藏眨了眨眼，冷不丁说出一句。

萧稷抬头，“你说什么？”

“我在玉枢江上游看到有什么东西飘过，我还以为是只羊，白花花的，难不成魏瑶被卷到上游去了……”话音未落，魏梁抓住他的衣领，“你确定看到了？”

永州的羊群得过疫病，所以这两年商融颁布过限羊令，根本不可能有羊，还是白色的。

“玉枢江上游和岷山河道隔着几个分支，你确定看到了？”沐宸觉得不可思议。

白藏脑中浮现河道地图，“从岷山的河道，到玉枢江之间，有个落差，故而水会汇入玉枢江中。再加上秋汛回潮漩涡，冲到上游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玉枢江上游，用鱼嘴进行了分流，如果我算的没错，人已经冲到对面兖州去了。那边是浅水区，还有块淤泥滩，如果会水，人多半有救……”

“聚集人手，立刻去玉枢江上游……”萧稷道，“着谢司马要过境手书，以防和兖州守卫发生冲突。”

“魏大人。”萧稷走到魏梁身前，“阿瑶一事是为救我和玉川，但归根结底，是幕后人的精细谋划。希望您能助我，尽快找出证据，让幕后之人绳之以法。”

魏梁听到女儿可能没事的消息，清醒过来，急匆匆跟着萧稷走出去。

白藏松了一口气，好歹是稳住了。说到底，他根本没看清那是不是人。

此时，兖州的淤泥滩上，魏瑶呕出两口脏水，睁开眼。河水渗进眼角，正午的阳光射下来，刺得她眼睛都睁不开。

“我明白了！”魏瑶一捶松软的泥沙，“是年龄！”

南薰仙子只是个琴妓，故而卷宗上的内容多半概括，尤其是未成名之前。茶园的少女大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即便鎏金坊花费专人日夜教授，南薰也跟着日夜练习，想要十六岁成名根本不可能。何况《流觞回雪》的技法虽需五年，意境至少要有十年功夫。这才是这首曲子难以弹奏的原因。

南薰仙子，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萧临准备的。

这局棋，从萧临束发之时已然落下伏笔。果然是世家大族手笔，太过可怕。

萧铎站在滩头，他穿着寻常布衣，扮作外地商旅，从陆路悄无声息地进入兖州。正午阳光有些毒，他看着河道湍急的流水，快到秋汛，漕运也要及时巡察堤坝才是。正想着，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浅滩上。

“那里躺着的，是个人么？”萧铎低声说道。小厮素书踮着脚遥遥看了一眼，“还真是！”

“过去看看……”萧铎抬脚迈入淤泥中。

河水冲刷着河岸，不时甩些泥沙，魏瑶余光看到，身边不远处，躺着一条白色的菩提手串。上面的莲花坠子一看就是自己的手笔。她歇了一会儿，终于有力气，伸手去抓，一只纤长的手指先她一步，将那手串勾了起来。

魏瑶睁开眼，模模糊糊看到有个年轻公子蹲下身，手里勾着串子，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想不开要自杀？”萧铎看着女人凌乱的发丝沾着泥沙，面容倒是隽秀，只是也太狼狈了。

“你才自杀……”魏瑶抬手去抓手串，被人闪过。萧铎手指一挑，那串子落在掌心里，他细细摩挲，“打磨倒是精致，这种质地的菩提子不多见……”又看向底下的坠子，“啧，这雕工也是够差的……”不细想都以为雕了只莲蓬。

魏瑶勉强起身，对面男人也站起来，太阳从头顶照下来，她视线有些模糊，“你把手串给我……”

她抓过去，又扑了个空。萧铎后退一步，“这河水冲上来的，谁拿到就是谁的……”

眼前这女子面容倔强，的确不像是寻死的人。从她身上的衣服布料制式，粉色的罗裙上染着黄泥，是个官家小姐。这样一看，他就更感兴趣了。

魏瑶听着男人轻佻的声音，心头一疼，直接跪在了地上。她左手捂着胸口，有些喘不上来气。

“你怎么了？”男人见状，俯下身去扶她。魏瑶趁他不备，快速抢走他手中的串子，顺手把人一推，同时借着力道踉跄起身，绕过主仆往外走。

“大胆！”小厮呵斥道。魏瑶理都不理，把菩提子在腕上绕了三圈，脚步不停。

“无妨……”萧铎拍了拍衣服上的泥沙，看着魏瑶走出几米的身影，“跟上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