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弟:"我以前都跟那个卖丝线的女人买材料。她一包珠子卖五块钱,其实成本不到一角。"
杜恩惠也想学,拿起铁丝,望着各色珠子,却不知如何下手:
"我不知道要挑什么颜色的珠子。看你动作好快,你怎么挑的?"
"凭感觉。"
等招弟已经做好七只小动物,杜恩惠才勉强完成一只。
她看着自己的作品,再比较招弟的:"我的好丑。你的好看多了。"
"其实我每一只都不一样,这样也不错,才显得独特,越能卖得好价钱。你可以先看我的照做。"
招弟没想到,杜恩惠光是比对样品的珠子颜色与大小,就弄了半天。
再听见她叹道:"眼睛快脱窗了。"便安慰她:"我教你做简单的手鍊好了。头花也不难。快过年了,太太们戴在头上最喜气了。"
"招弟,别忘了,天圣宫的神明生日。"
"我没忘,剧团要连唱九天,一天两场。"
"明天一大早就要起来帮忙。你今晚要早点睡。"
"好。"
当晚深夜。
狭小的六人房里,有三座上下铺,其中五人皆已熟睡,唯有招弟独醒。
她在下铺,床铺的一半,整齐排放各类书籍。
招弟就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独自赶工,飞针走线,动作熟练。
身旁已完成许多十二生肖动物成品。
剧团应宫庙邀请,唱野台戏。
招弟和杜恩惠负责烧饭给团员吃,等大家吃过午饭,才刚把餐具收拾完毕,又要准备晚餐,一刻不得闲。
晚上,剧团为神明再唱一齣戏。
接近散场时,招弟在后台收拾炊具,附近传来家长找孩子的声音:
"阿山!阿山!几点了?你还在这里!快回家!"那声音听起来,严厉中带着关爱。
招弟忍不住循声前往,很快便看到一名妇人在地上拉起一个八九岁的孩子离开,那孩子还在挣扎:
"让我看完。"
"等演完就十点多了,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那孩子让母亲又拖又拉,最后竟哭起来。
母亲只好将他抱起来安抚:"乖乖,听话......"
招弟痴痴望着妇人离去的背影。
她感觉这名母亲轻拍孩子的手,就好像轻拍在自己身上一样,内心感到无比温暖。
身后传来杜恩惠的声音:"招弟,快来帮忙。"
她回过神,来到杜恩惠身边,一起将各类器皿装进大竹篮。
招弟将陶瓷器皿用布包起来,一边说:"我们来这里待九天,然后又要去北投,再待三天。我感觉自己像游牧民族一样,逐水草而居。"
"游什么?什么居?"
"游牧民族。他们放牧牛羊,这里的青草吃完,再去下一站,没有一定的居所,到处流浪......"
招弟说话时,发现杜恩惠神情有异,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杜恩惠似乎不愿多说,还刻意让语气显得轻快:"北投那一家,听说是做七十大寿的。"
她顿了顿,神情又开始紧张:
"招弟,等一下全部收拾好,就三更半夜了。晚上大家会男女分一半,在戏台上过夜。你......你要紧紧跟着我,你不要忘记,一定要紧紧跟在我身边,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