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试已毕,新取的生员要填写亲供、年龄、籍贯三代以及身高相貌特点,本县的训导出具印结,交于府学教授,等簪花宴后,各县训导带回本县的生员,算是入学了。
四月二十日,府学明纶堂,鼓乐喧天,新生员们身着蓝布新衫,在训导的带领下向刺史行礼,簪花宴正式开始。
冯刺史头戴金花,满面春风地看着堂下行礼的生员,笑道:“德州虽然地小物薄,但风鼎盛,英才倍出,诸位俊逸都是我德州之英。夫子云学而优则仕,恭贺诸位从此踏青云之路,将来必将光耀门庭显赫乡闾,老夫先预祝各位贤才飞黄腾达、鹏程万里。”
一席官话鼓动得新入学的秀才们喜眉梢,个个意气丰发,胸膛挺得笔直,生恐损了英才之锐气。
冯刺史将众人的神色看到眼,脸得意心暗哂,好话人人爱听,但其实大部分人都将在秀才功名蹉跎岁月,真正能飞黄腾达有几个,功名二字误尽天下多少人。
不过,有一个人冯刺史还是很看好,他扬起脸笑问道:“谁是江安义啊?”
“小生便是”,听到刺史呼唤,江安义急走几步,前躬身施礼。
冯刺史来到江安义身边,围着他转了二圈,诧异地问道:“江安义,你今年多大了?”
“小生丙辰年生人,今年十六岁。”
“后生可畏。”冯刺史叹道:“如此年少便能写出野渡无人舟自横和空翠湿人衣此等佳句,此乃天纵之资,真正的秀逸之才,吾不如也。”
邓浩南站在冯刺史身旁,插言道:“江安义,老夫是泽昌书院的山长,你可愿来我书院读,以你之才,不用几年必能有所成。”
程教授有了不乐意了,道:“邓山长,爱才之心人皆有之,我府学也愿意破格招他入学。”转脸对着江安义道:“江安义,你是我德州的英才,何必到仁州看别人的脸色。”
话出口程教授知说错了话,冯刺史是仁州人,自己岂不是连刺史也扫进去了,偷眼看冯刺史神色不变,暗松口气,悄悄地退在一旁,不再吭声。
冯刺史接着点了几个人前,温言相询,最后,冯刺史问了声:“郭怀理何在?”
郭怀理一听刺史大人居然叫自己的名字,激动得浑身肥肉直打颤,一脸亢奋地前行礼,道:“小生拜见大人。”
冯刺史见郭怀理一身肥肉,笑道:“想不到你一身富态,竟能写出月出惊山鸟这样空灵的句子来,真是人不可貌相,不错。”
郭怀理得意洋洋地道:“小生虽然肉多了些,但心却有七窍啊。”
大伙哈哈大笑起来。
郭怀理见刺史笑容满面,越发得人来疯,从袖拿出折扇,“刷”的打开,露出扇面写的“人闲桂花落”的诗句,双手呈给冯刺史,道:“大人,小生将人闲桂花落一诗抄在折扇之,敬献给大人,以表学生对大人的景仰之心。”
冯刺史接过折扇看了看,试着扇扇,觉得轻盈适手,笑道:“此物为何?倒也雅致,何处所得?”
“此为折扇,仅此一把,学生送于大人试用。”郭怀理一脸精明地道。
冯刺史用扇指着郭怀理,笑骂道:“果然是体肥心狡,不去经商真是委屈。”回过头看到刘子才,笑道:“此子和逸兴一胖一瘦,倒是相得益彰。”
锣鼓声起,小吏举着红托盘走过来,盘盛满绢花,新生员一人一朵,簪在儒巾之侧,一时间,红花艳艳,盛开在贡院之。簪花宴后拜夫子,仪式结束,各县的训导带着新生员回归。
此次新齐县考两名秀才,江安义更是高案首,马训导在簪花宴被程教谕夸了几句,自觉脸有光,看到两人时,瘦削的脸难得挂着笑容。干巴巴地勉励了几句,马训导道:“我在此还有些事情,你们后天再随我回去。”
得秀才归程是有车马费、伙食费的,此刻两人都归心似箭,哪肯跟着马训导慢慢磨蹭。得知两人要自行回家,马训导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两人的车马、伙食费用自然归了自己,交待了几句,一甩衣袖马训导自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