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是一只橘猫,头顶有一小撮白毛,形状很像个小元宝。
是桑黎雾给取的。
——“它脑袋上有一个元宝,好可爱,我们给它取名元宝吧。”
裴砚峥记忆回到很久以前
刚刚捡到元宝的时候。
他和桑黎雾已经见过好几面,渐渐变得熟悉起来,用当时桑小雾的话就是“他们已经是最好的朋友啦”。
栾树郁郁葱葱遮住头顶的烈日,无数小灯笼似的粉色花朵摇缀在顶端,透过层叠枝叶打下来的稀疏光影。
桑黎雾屈膝蹲在地上,蓬松精致的公主裙被她小心翼翼地看顾着不掉在地上,稚嫩的小手捡起地上小灯笼花朵。
她兴致冲冲地跑到他身边,朝他张开手,“哥哥,这个送给你。”
裴砚峥觉得好笑,明明地上早已落满了这东西,他想要自己弯腰去捡就可以。
但看桑黎雾郑重又期待的小眼神,他想着如果他拒绝了,她肯定要揉着眼睛掉小珍珠。
他又要哄。
好麻烦。
于是,裴砚峥从她手里拿过粉嫩花朵,表情一如既往的拽不拉几,“嗯。”
桑小雾不满意,纯粹到极致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小大人似的讲话,稚声稚气,“你这样是不对的,我送给你东西,你要说谢谢的。”
说完,就一直看着他,仿佛他要不说她就不罢休。
裴砚峥也看着她,几秒后,率先败下阵,又拽又别扭地捏着衣角补充,“谢谢妹妹。”
桑小雾笑出声,摇头晃脑,“对啦~”
那天,他们还和之前每一个周六下午一样待在那个小公园。
元宝就是那时候被发现的。
瘦巴巴的小橘猫窝在路边的草丛里,后腿血淋淋一片,像是被车撞过又被丢弃,奄奄一息。
他们谁都没有见过这种情况,都慌了神。
桑小雾眼睛红红,鼻尖也红红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她蹲在那只小猫旁边,连小裙子也不管了,任凭它搭落在地上,染了脏泥土。
“哥哥,它会不会死呀,我们救救它吧……”
“好,”裴砚峥伸手,不太熟练地帮她擦眼泪,动作却很轻,“你先不哭了,好不好。”
桑黎雾重重点头,用手背抹掉眼泪,娇嫩的皮肤被擦得很红。
在那种情况下,只能将希望寄在大她三岁的裴砚峥身上,小手揪着他的衣角,软糯的嗓音全是哭腔,“你帮我救救它…”
元宝被裴砚峥用衣服包好抱去了最近的宠物医院。
手术还算成功,元宝被抢救回来,只是后腿伤到了神经,伤害是永久性的。
他随身带着卡,可以付手术费,但宠物医院见他们俩都是小孩子,必须有家长在才可以把猫咪领养走。
没有办法,裴砚峥只能叫来裴家人转头又看见小姑娘蹲在航空箱旁,一边探头往里瞅,一边掉着眼泪。
跟小猫一样,惹人怜。
那时候的裴砚峥想不明白怎么会有女孩子这么爱哭,但他莫名不想看她哭,他本能的觉得那么可爱的一张脸天生就总该是笑着的,笑容甜软明媚,要亮闪闪的。
他站在她身旁,垂眸看她,语气不算好,“你怎么又哭了?”
小姑娘抬起头,小脸上满是泪痕,“哥哥…”
“……”裴砚峥看她几秒,身上那股拽劲儿收敛几分,并排和她蹲在猫咪航空箱旁边,“嗯,怎么了?”
桑小雾往他身边靠,吸了吸鼻子,“我妈妈不会同意我养它的,会把它丢出去,你可不可以把它带回你家。”
像是生怕他不同意,她揪着他的衣服,继续说,“是我们一起救了它,你就是他的爸爸,我就是她的妈妈,我们要一起照顾好它!”
她鼻尖很红,一本正经地编着理由。
裴砚峥帮她纠正,“你才几岁,就想当妈妈了。”
桑黎雾似乎也觉得不对,她想了想,“那你是它的哥哥,我是它的姐姐,可以吗?”
他点点头。
桑黎雾高兴了,圆溜溜的鹿眸弯下来,眼圈红红地歪着脑袋凑到他眼前,“我替元宝谢谢哥哥愿意把它带回家。”
“……”
裴砚峥被她这一句话“被迫”愿意了。
谁说她不聪明,明明是个机灵鬼。
他轻叹一口气,有妥协的意味,“为什么叫它元宝?”
桑小雾指着闭着眼睛休息的橘猫,“它脑袋上有一个元宝,好可爱,我们给它取名元宝吧。”
后来,每一个周六下午,他都带着元宝去他们约定好的公园。
元宝恢复得很好,除了后腿的毛病,偶尔会抽搐,跑起来的时候会有些跛。
小姑娘抱着元宝,因为脸颊的婴儿肥显得肉嘟嘟的,裴砚峥那时便觉得她和怀里的小猫像了个十成十。
一样可爱…
一直到裴砚峥收到一张写的歪七扭八的纸条,他们每周六都见面。
九岁见到她时,她六岁。
现在她二十二岁,
元宝都已经十五岁了。
太久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