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师您真是新时代教师的优秀代表——江枫在心里拍了句马屁,然后回到座位,准备执行计划的第二步。
宋瑛确实和其他老师有所不同:高三时,其他语文老师大多都是印发各种试卷和作文范文来增加学生的练习强度,宋瑛却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宣布没有语文作业了,练习卷你们爱做不做。
同时,她自费在班级后面的空地方购置了一个书架,把自己家里的藏书都搬来,又去新华书店买了一批文学类甚至非文学类的新书放在书架上,供1班的学生们自行借阅。
江枫当代文学的启蒙就是从这个书架开始的——高三晚自习期间读完了余华、莫言和苏童,毕业之前又通过对几本国内地理杂志的研究,制定了未来几年的暑期旅行计划。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宋瑛是江枫和夏依然的媒人——没有宋瑛的书,江枫就不会很早就制定要去湖南的计划,也不会在四年后本科毕业的暑假去那里旅游,并结识夏依然。
当思绪拉回现实后,江枫赶紧找出手机,在通讯录里开始翻找那个已经有点模糊的名字——司徒皓月。
司徒皓月,是江枫高二学年末一手选拔出来的新一届广播站站长,高二文科班的女生。皓月人虽然长得很娇小,但组织能力和管理能力却强于同龄人。
江枫曾经问过她,以她的能力为什么不直接去竞选学生会副主席,她却回答说不想参与学生会里无谓的权谋斗争,只想做点实事,为自己高中生涯留下些美好回忆。
这一点与江枫的想法不谋而合,江枫也不喜欢和一帮高中生勾心斗角、拉帮结派,为了一个学生会主席的虚衔而浪费生命。
广播站,就是学生会中的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从不参与学生会的日常会议,只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播种一些小美好——上一届,文艺范十足的光头师兄如是对江枫说。
江枫也如是把这句话传递给了接任者司徒皓月,并同样地嘱咐她,要把广播站的传统美德发扬并传承下去。
“能不能把广播站的备用钥匙借给我?毕业前保证还给你。”江枫用已经完全不掌握的九宫格输入法,艰难地编辑出一条短信,发送了出去。
没过几秒,手机屏幕就亮了,“我现在就在广播室。你要是现在能来的话,我直接给你就行。”
“好,等我。”快速回复完后,江枫开始收拾起书包——他也不知道哪些有用哪些没用,就把桌肚子里的资料一股脑儿地胡乱往书包里塞。
“你干嘛?这是要去哪儿?”胆矾看着忙碌的江枫,疑惑地小声问。
“我借了广播站的教室自习,后面一个月估计都呆在那儿了,”江枫一边收拾一边回答,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有空可以来找我玩,不过——我要是有不会的题,你得帮我。”
“啧啧,又是瑛姑给你这得意门生的特权吧?”胆矾无不羡慕地说,“等自习课,我想把脑子放空的时候,就去找你。”
“一言为定。”江枫收拾完毕,悄悄从后门离开教室。
离开前,江枫朝讲台上的瑛姑做了一个感谢的手势,瑛姑则回了一个眨眼。
穿过天桥连廊走到综合楼二楼,然后爬了两层楼梯来到四层教室,江枫听到了走廊尽头录音室里传出的清晰女声:“今天瓢中之声的音乐鉴赏部分,我们会一起听一首来自日本视觉系乐队X-Japan的《Tears》,这首歌……”
高中生的广播节目,学校是不可能真的给配备专业录音棚的。
所谓广播站的“录音室”,其实不过是在学校最安静的角落里留出的一间空教室而已,而录音设备也仅仅是普通的收音器罢了。
此刻,声音的主人并不是司徒皓月——作为站长,主要是进行团队的管理,需要自己亲自上场主持的一般都是特别节目,比如校领导访谈等等。
广播站设有中英文男女播音若干名,中英文内容编辑若干名,还有“录音剪辑师”两名,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十几号学生。
江枫蹑手蹑脚地走近最里面的教室,探头从门玻璃向内望去:一对男女播音正背对着门坐着,一边看着手中的稿件一边念稿,另一个留着西瓜头发型的男生正对着门,坐在办公桌的另一侧用连接着收音器的电脑进行着录音。
侧对门站着的是一个身材纤瘦的双马尾女生,她正对着稿件仔细聆听着播音内容——正是回短信给江枫的司徒皓月。
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忙着手里的工作,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外的江枫。
一段录音录毕,录音师兼剪辑师的西瓜头单击鼠标,重新播放了一遍录音,让大家一起听一听是否有瑕疵。
司徒皓月则若有所思地转过头看了一眼门外,不经意间与江枫四目相对。
只见她嘴角微微上扬,朝江枫点了点头,然后走过来开门,把江枫迎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