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此言,弃国弃家,不足为道......”
那料正在扶苏自喜之时,何清风却是突然发难,“陛下天威自然无需多言,可秦法惶惶亦不容犯,昔日商君徙木立信,才有了我大秦日益强盛的国力,若是失信于法,只怕天下难服,蒙毅此言分明是陷皇帝于坏法之境地,还望陛下斥责。”
扶苏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是在......逼宫吗?”
“微臣不敢,”何清风说着便跪了下去,言语中却是不卑不亢,“国有诤臣不亡其国,微臣所言句句是为了大秦的江山社稷,倘若有半点私心,甘愿伏诛于丹陛之下,以正视听。”
蒙毅刚要再说什么,却被扶苏挥了挥手制止。
“今日是朕第一次临朝,有些话本不想多说,但既然爱卿提到了商君之法,朕心中所想也不得不一吐为快,”说着,扶苏缓缓起身,环视着阶下众臣,朗声道:“商君与孝公变法,符合时事实情,以至于百余年而已,令我大秦一统天下,可世易时移,变法宜矣,律法非千年不变之陈规,应随世情而演进,如今我大秦一统宇内,严刑峻法已然不适用,诸如连坐之法、重农抑商之法、异子之科之法皆是轻罪而用重刑,于今世国情不符,自当变革。”
“还有,如今秦法严峻,光是死刑一条,便有坑杀、枭首、腰斩、弃市、绞杀、磔刑、车裂等数种,更何况还有诸多不法之罚,例如,弃灰于道者即受黥刑,破坏树木者更是罪同偷窃,诸位爱卿,你们可知偷窃之罪要处以什么样的刑罚吗?”
扶苏冷冷的看着阶下众臣,缓缓说道:“斩左趾!”
“丢个垃圾便要被脸上刻字,无意破坏树木便要斩去脚趾,朕倒想问问你们,这般严刑峻法,百姓们的守法之举,是出于本意呢?还是出于畏法呢?”
“陛下此言差矣......”
还是何清风,一脸大无畏的站了起来,开口道:“法不严,无民遵守,法不峻,难以立足,大秦自孝公起百余年间,秦法收效甚好,无故废之,只怕会引得天下大乱。”
“好一个法不严,无民遵守,”扶苏冷笑一声,不再忍让,而是看向一旁,“秦知守!”
“末将在,”秦知守一步上前,对着扶苏拱了拱手,随后又看向阶下群臣,朗声道:“一月前,皇城司密奏,何府大公子在街上与百姓起了争执,情急之下竟鞭笞百姓,以律当处以绞刑,可何大人依仗手中权柄,竟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十日前,亦有城东刘府托何大人为一伐树之人求情,现已证实,何大人受托之后,暗嘱属下,最后仅仅只是罚没钱三百贯,可就算是如此,这三百贯钱也没有进入到国库之内,而是被何大人私吞了。”
“三日前.......”
还不等秦知守说完,何清风的脸色早已是煞白,当即又跪了下来,伏在地上大声叫冤,“纯属诬陷之词,陛下明鉴,什么皇城司,微臣闻所未闻。”
听了何清风的话,冯劫明白该自己站出来了,当即一步上前,拱手道:“奉陛下密旨,由末将组建皇城司,一查坏法乱政之事,二查战阵情报之事,有暗访巡察之权,直属御前,故未曾在廷尉府登记在案。”
何清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扶苏挥了挥手,也只能识趣的低下了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何清风,你贪赃坏法一事,朕念你任职多年兢兢业业,又是先帝老臣,暂且不追究,但你给朕记着,法与不法不是你说了算。”
“微臣谨记。”
看着何清风那唯诺的样子,扶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再次看向群臣,缓缓说道:“大秦百姓多诟病我秦法严酷,言谈之中更是把罪名怪到嬴氏先王的头上,可是前辈先贤根据时事、大势制定律法,既然崛起,必然有其道理,然而,再好的律法又岂能沿用千百年,这自然需要后人根据当下状况一一调整,如若不然,便是迂腐!”
“昔日有商鞅变法,今朝也要变法,谁再敢谏言阻挠,休怪朕不念先皇情谊。”
“还有,大秦天下百废待兴,东境诸多降将的处置朕自有打算,此事无需再议。”
“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