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海市,民政局。
方末对着玻璃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把头发一点点的捋顺,想要留下最后一点颜面。
但很可惜,张婧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不要磨磨蹭蹭的,像个男人一样好么?”
“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我指望不上你,我的家人也指望不上你。”
“你就是个废柴!”
张婧脚上踩着一双细高跟,上半身的淡蓝色衬衫,搭配着黑色的办公小套裙,外面套了一件更大一号的西服外套,面色红润,哪里看得出刚刚流产的样子。
她就站在方末身边,双手抱胸,一脸嫌弃的看着对方。
有时候,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指望不上我,是指我掏光了积蓄给你妈治病,最后没救活么?”
“那我的确没办法。”
方末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嗤笑了一下,看着玻璃上的倒影,陷入了回忆。
听着这个跟自己同床共枕六年,从大学恋爱就在一起的女人说出这样的话,他谈不上有多生气。
至于恨?
没有,只是有点心凉。
当初他们俩也是人们眼中的神仙眷侣,在别人羡慕的眼光中,走向了婚姻的殿堂。
六年前,方末还是他们那一届毕业生里最牛掰的存在。
当时别人的月薪最高只有一万出头,而他却直接在大厂拿到了3万的offer,两人的日子过的很滋润。
唯一的遗憾,就是没遇到好时候在房价还不高的时候买房,以至于现在还在租房住。
那时候的张婧还是一个小小的公司职员,每天加班到深夜,需要面对着无休止的加班和PPT。
但方末觉得日子还有盼头。
可随着年龄一天天的变大,周围的老登一个个的被清退,那些新来的毕业生们一上来就展示出了浑身上下那使不完的牛劲,让他愈发的不安了起来。
后来,伴随着“岳母”的一份检查报告书,一切都变了。
癌症晚期,没有任何治疗的必要,就连三甲医院的医生都已经劝他们采取保守治疗,能活几天算几天。
但张婧却咬着牙拼了命的也要治,各种国外进口的靶向药、仪器、转院住院出院……一连串的操作,直接掏空了方末这么多年的积蓄。
可张婧却依旧不死心,一直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天,只记得方末不肯掏钱治疗的冷漠样子。
殊不知就连买墓地的二十万,也是方末自己掏的。
方末难道不想治么?
他也想,但没钱了。
然后,他就发现原本深爱着他的妻子变了。
变得沉默寡言。
变得唯利是图。
甚至对他都没有往日的情分。
甚至还背着他偷偷把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打掉了。
用的借口甚至是,“我不想让孩子生活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因为生病了,你根本掏不出钱治。”
方末听完只觉得很无语。
可为了这个家他只能拼命工作,可这段时间的连续请假早就让他的上司十分不满,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辞退了他这个而立之年的老登,换上了一个更加有干劲的年轻人。
方末抱着自己的箱子,路过工位的时候,还专门扭头看了眼。
看着那个眉开眼笑,意气风发的少年,嘴角突然往上扯了扯。
嘿!
居然跟当年的自己一模一样!
被辞退后的一个月,张婧不出意外的提出了离婚。
今天就是离婚冷静期的结束的日子,张婧早早地就搬出去了,她甚至不到五点就开始给方末打电话,让他过来办离婚。
大概这就是“同富贵不能同患难”吧?
方末也很理解她,毕竟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要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呢?
女人,或者说大部分的女人,跟张婧都没什么区别。
不过张婧说的有一点,方末是百分百否认的:
“第一,我不是废柴!”
“第二,你现在不是想要离婚么,跟你那个陆总在一起?那离就离!”
签字盖章,没有那么花里胡哨的操作,很快,方末就再次成为了光荣的单身贵族。
“你不是废柴就没人是废柴了,我当时真是瞎了眼,才能看上你。”
张婧收起结婚证,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方末,“最后奉劝一句,以后不要再干扰我的生活了,我有我的自由。”
滴滴滴……
门外,一辆停在路边的欧陆按了按喇叭。
一个西装革履但只穿着衬衫的男人从车里走了出来,他半靠在车门上,一脸微笑的看着张婧。
“这就是你那个陆总?”
“跟你没关系。”
张婧不想跟方末废话,丢下一句话,直接朝着那辆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