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越醉绮起身坐到桌案前,摆上白玉琴,搭手上弦,琴音一出,羽笙苑内回转之音似受牵引,竟有种汇聚而来之势。
越醉绮登时察觉,心神再动,素指轻弹,弦动频频,柔和慢音瞬变厚重,似洪钟守住住舍,欲将侵扰之音尽数挡在其外。
音波有感,蓝星第一时间察觉到有异之处,几能确定,那便是越醉绮所在。
目的已成,就在她要撤手收弦之时,发现对方变调。
同操音律者,蓝星如何不知对方想法,然蓝星心思不改,按弦收声,萦绕羽笙苑之音,顿消其一。
“哈。”越醉绮苦笑一声,也准备罢手熄弦,然将收一瞬,她眼神复而坚定如钢,将收之音,覆水再起,如蛟龙出云,撕裂长空,直奔蓝星而来。
蓝星侧目一晒,不为所动,只是继续着手中动作。
越醉绮神色肃穆坚定,六指翻飞,七弦巨振,毕生曲乐修为尽灌其内,音律猛蛟凶猛攻伐。
攻势临近蓝星之际,响彻羽笙苑之音,戛然而止,越醉绮低着头,紧紧咬住下唇,双手按在弦上,微微有些颤抖。
无声一滴泪,似要浸染整床白玉琴。
越醉绮最后关头,停了攻势。
蓝星缓缓将套上琴袋的古琴,又背在了身后,缓步前行,往越醉绮之处行去。
越醉绮抬起头,不动声色一抹眼,颓色尽去,自信不羁再回到脸上。
不多时,蓝星敲响了越醉绮住舍门扉。
“师姐,越蓝请见,有事相商。”
听到蓝星声音,越醉绮起身缓步走出,打开房门。
“请进。”
“师姐……”
蓝星并无进门之意,刚要开口,越醉绮却是打断,“越蓝,我且问你,你刚刚不接我招,是觉得我定不如你,是吗?”
“是。”蓝星毫不避讳直言。
越醉绮一笑道,“我虽早有预料,不想你还真是丝毫不留情面,我差你多少?”
蓝星稍稍沉吟,而后道,“曲乐一道,无谓多少,或一朝得悟,便扶摇登顶。”
“师尊说,琴之一道,最高境界,便是无弦之境,师妹你可入此境了。”越醉绮再问。
蓝星摇摇头,指了指背后的琴。
“哈哈,如此。”越醉绮爽朗一笑,接着问,“师妹寻我何事?”
蓝星向越醉绮说明了与越白京所谈之事,当然,不该说之事,她并未透露分毫。
“故而我需要首席身份。”
越醉绮正色道,“师妹此来,应不是要我比试之时让你,却是何故?”
“便是家主出面,我也认为此事该先征得师姐同意,若师姐不愿,我好另做打算。”
越醉绮笑道,“既是家主之意,我又岂有二话,师妹何必多走这一趟。”
“那是家主之意,我今日来,是询师姐之意。”
越醉绮稍微有些错愕,她没想到,蓝星竟是为此事而来。
芳林堂绝大多数人,甚至其它几堂之人,因蓝星在雀舞澜舢之事,对她成见颇深。
都说她是自私自利,罔顾他人性命的黑心冷血之人。
对此越醉绮虽说未与她们同流,但对那日蓝星措辞,她同样不喜。
而今日她前来,竟仅仅如此目的,视人命如草芥,却在这等小事上展现对人的尊重,越醉绮不觉蓝星有半点做作之态,故而思绪有些复杂。
“越家设规矩,是为了让弟子不可好高骛远,不可借势图名,师妹既过了家主考核,家主便是认为你已经具备其能,我自然随时恭候。”越醉绮朗声开口。
“多谢师姐成全,告辞,请。”蓝星微微行礼,转身径自离开。
……
云焜城西边三百里处,一队人马共八骑,马蹄急动,向西而行。
为首一人,正是执事局二大队的队长,张仁。
这一日行来,他们见到了饿殍遍道,多的是拖家带口逃难之民,蓬头垢面,没个人形。
张仁一行一边避让难民,一边前行,速度始终快不起来。
突然,前方十余名灾民冲向路中间,堵住了前方去路。
“吁~~~”张仁止住飞马,而就在此刻,灾民抬起头,遮面的肮脏头发下,露出凶光四射的眼睛。
同一时间,这一群“灾民”手一抖,每人袖中都钻出一柄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