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怡歆唇角弯了弯。
这个小丫头还是这样,永远会将她放在第一位。
桑儿搬了个小板凳乖乖坐在郁怡歆的床边,生怕弄出什么动静来吵到郁怡歆休息。
但她却不知道,闭着眼睛的郁怡歆并没有睡着,她只是在思考,思考自己重活一世,应该如何做,如何才能避免重蹈覆辙。
前世的她,也曾将这郁府当成自己的家,也曾对这府里的人、尤其是那个被她称之为父亲的男人,抱有期待,哪怕她只是个庶女,身上也流淌着他的血脉,纵然得不到他的宠爱,她以为至少还有一丝亲情在。
直到她被送到封修然的床上之后,她才完全醒悟,原来她这些所谓的血脉亲人们,从没有人在乎过她的感受,他们在乎的,只是她有多少利用价值。
郁怡歆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没有再将这府里的人当作过亲人了。
如今的她年仅九岁,虽仍然弱小无依,她的心却变得强大坚硬,也再不会有天真的奢望。
她不会再走老路,不会再让自己的命运被他人操纵了。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被人推开,一名面容周正的妇人走了进来。
“刘妈,你回来了?”
桑儿见到妇人眼睛一亮,待到看到妇人怀里抱着的小炭篓时,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几分。
她连忙站了起来迎了上去,一边接过那个小炭篓,一边小声道:“刘妈,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再晚一会儿,炭盆里的炭火就要灭了。”
她小心翼翼地给炭盆里加了两块木炭,加第三块的时候就有些犹豫了。
“算了,小姐已经醒过来了,这木炭也不多,还是省着点用吧。”
小姑娘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舍得多放一块炭,听得躺在床上装睡的郁怡歆又好笑又心酸。
刘妈慈爱地笑着看了桑儿一眼。
她搓了搓手,走到床前伸手往郁怡歆额头上探了过去。
“小姐刚才醒过?”
这话问的是桑儿。
桑儿刚要回答,郁怡歆已经睁开了双眼。
她望着刘妈,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声音有些嘶哑地叫了一声:“刘妈,你回来了。”
刘妈看到郁怡歆那像是要哭出来一样的眼睛,有些心疼,连忙问道:“小姐是哪里还难受吗?嗯,已经退烧了,这鬼门关总算是迈过去了。”
她收回手,轻轻松了口气,轻声哄道:“小姐肚子饿了吧,我叫厨房给你煮了粥,用小火煨着,这就给你端过来。”
说完转身要走,郁怡歆却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
“刘妈,陪我说会儿话吧,粥让桑儿去端就行。”
刘妈是郁怡歆的奶娘,原是家乡遭了灾,正逢郁家给郁怡歆找奶娘,一家子便都入了郁府,她男人在门房上走动,儿子因年纪小,在前院做个传话小厮。
郁怡歆是刘妈奶大的,她娘临死前哭着将她托付给了刘妈,刘妈也没有辜负这份信任。前世的她将郁怡歆从小照顾到大,陪着她嫁人,陪着她守寡、陪着她一起面对艰难与逼迫,哪怕是在她成为宁安候外室的时候,她也仍然不离不弃地陪着她,直到那天晚上,她做出了和桑儿一样的选择,为了给她多争取一点逃命的时间冲出去、倒下。
刘妈只以为郁怡歆是因为生病而难受,或许还有遭受无妄之灾的委屈。
却不知郁怡歆是因为重新见到曾经和自己相依为命的人还活着而激动。
“刘妈,我以后会保护好你和桑儿的,我们都要好好的。”
郁怡歆拉着刘妈的手,很是认真地道。
刘妈当然不会拿一个九岁孩子的话当真,但她仍然被这话感动到了,很是欣慰地拍着郁怡歆的手道:“好,刘妈就等着小姐来保护,不过在那之前,小姐要先好起来才行,一会儿到了喝药的时候,可不能嫌苦就不喝了。”
郁怡歆心中暗自苦笑。
刘妈这还是拿她当孩子哄啊。
但也没办法,她又不能告诉刘妈,现在这具九岁的小身子里,其实装着的是个二十五岁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