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生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兄弟，我看你年纪轻轻，就已经喜欢这样的场所？”

宝玉笑道，“小弟来见识一下，开开眼界。”

从这个位置望去，中间能坐几十人的主桌无人，想来是给所谓大人物用的，稍微外面的都是八仙桌，放着红褐漆木的条凳，一桌上能坐8人，十几桌如今已经坐满，有的是男女混坐，有的是一男数女，有的是一群男人，正在吃喝。

再往外才是宝玉现在做的这种小桌，一般能坐下四人，摆放的不成规律，哪里有地方哪里放，也有将近十几桌。如今也的坐满了。有些小桌隐在阴影之下，远远的只能看到朦胧的靠在一起的轮廓。

宝玉所在这桌正好在二楼投下的阴影和烛光交接的地方，宝玉这边在暗，那个书生在明。宝玉正对中间舞台的左边边缘，那书生背后就是舞台。

想来这个位置也算不错，如果不考虑贾宝玉贾府公子的身份的话，一般背景的书生，坐在这里，已经算是很好了。

没银子，这种地方，真来不得。

那书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我本来今年也是要去京城赶考的，可惜放心不下小云，这才耽误，如今想来...已经是没的办法了。”

宝玉不欲了解别人的悲欢，边上的家丁又是一直沉默，毫不关心的样子。那书生却不以为意，接着低声说道，“今日恐怕是我最后一次来看小云的演出了，明日无论如何也要离开了...只可惜不能再多留几日，看看小云去参加花魁赛，我相信她一定能夺魁，毕竟她是那样的心灵歌巧，一定会夺魁的...”

听到这书生也知道花魁赛，宝玉才接口道。

“兄台勿怪，不是我不想多说，实在是我见识浅薄，比如兄台说的这个花魁赛是什么？”

“这比赛就是金陵及金陵附近的近百家会馆组织的才艺比赛。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就会举办。规模非常大。”书生见宝玉搭话，急忙解释道。

“附近的城市也会来人？”

“是，比如我听说姑苏那边，今年也有10家左右的会馆安排人来参赛。听说今年规模是历年之最，至少有三百名姑娘参加，都是才貌双全，气质不俗之人。”

“哦，这比赛谁出资？比什么？有什么好处？”宝玉听了这个，心思有些微动。

这也算是自己遇到的第一个大型的聚会吧。

“出资？那不清楚，想来应该是有人出资吧。比赛项目自然是表演曲艺，都是极好的。至于好处，听说又花红，第一名能得银千两。”

贾府乃是京城的公侯之家，一年庄子上的收入，也就几千两，后来贾赦更是为了几千两银子，和中山狼接下孽缘。此时的千两银子也可算是几十万的巨款了，一个会馆女子得了这个彩头，也可有个好的归宿。

宝玉才要再问，就听一声锣响，好戏开场。

那书生道，“兄弟，今日你可有福了，这个《鱼玄机》的主角正是云儿，她唱功了得，你一会儿注意听...”

宝玉自然不清楚《鱼玄机》是个什么曲目，他对戏曲的了解仅限于在贾府偶尔听过的，此时见这书生极力推荐，也静心看去。

这个故事似乎是讲述一个女子和她周围人的故事。

鱼玄机的父亲是个落魄秀才，因病过世后，鱼玄机母女生活无着落，只好帮着一些妓院洗衣谋生。

然后鱼玄机11岁左右结识了一个男子。那男子看鱼玄机聪明伶俐，就收她为弟子，教她写诗，也顺便照顾一下她们母女的生活。后来那男子离开长安，离开鱼玄机，到外地去了。

再后来她又经人介绍，结识了少年才子，并嫁个了这个才子...

戏曲就演到这里，那书生似乎极度喜欢这个故事，演出过程中，一直盯着舞台上的“鱼玄机”，恨不得自己去扮演那个才子。

周围食客倒是没几个真的关心的，上下其手，吃吃喝喝，只是偶尔到了精彩的段落，吆喝几声。唯一几个姑娘，倒是看的入迷。

宝玉看完也没啥感觉，一是他主管觉得那小云唱的还不如家里的好听，而且周围环境嘈杂，那小云中途几次表情妩媚，可惜都没往这边看，似乎对着中间某桌，引起一阵叫好。

中间小二来了几次，宝玉点了一些点心、果仁并茶水，消费了几两银子。也不算白听。

听完这出戏曲，一楼的气氛开始变得暧昧不清起来。不准备在此过夜的，起身离开。

宝玉看到那书生痴迷的看着小云，似乎还在等什么。

带着家丁出了百花羞，见此时街上果然人少了很多。几个中年人正和那个领班女说说笑笑，偶尔提到马上就要进行的花魁赛。

“今年准备请那位姑娘参赛，听说这次竞争很激烈，要不要我们替你把把关？”

“李掌柜的可是这次大赛的赞助人之一，您的眼光那是非常准。不过今年我们百花羞的姑娘得保密，等到了那天，李掌柜自然知道...”这领班女如何会相信这些酒客，只是一边陪笑，一边应付。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我们走吧...”李掌柜也是人老成精，如何不清楚这里面的事情。

贾宝玉此时回头望去，见二楼探出两个姑娘来，看清那两人面容，心里微微一愣，怎么是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