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听了宝玉的回答,脸上顿时多了许多担心。她这个孙子自小喜欢非常,从来都是捧在手心里面。再加上一些其他原因,贾母一直不愿意宝玉离开自己的眼前。
如今不知道贾政夫妻是什么心思,愿意让宝玉前去金陵。
那金陵虽然是贾家的老家,但是毕竟是离开了京城。如果宝玉被冲撞了,自己一时也难以照顾周全。贾母想到这里,就道,“你这小小年纪,可没有出过远门,长见识虽是好的,但是也不急于一时,我看不如再过几年,等你再大一些,这次就让琏儿和贾蓉一起去,我看他们两个也是能办事的...”
贾母是要先留下宝玉,王夫人听了有些不喜,心里正在找话反驳,就听宝玉道,“老祖宗,既然相信琏哥能办事,还怕他照顾不好我?我这次也正好跟了二哥出去见识一下,换了别人我还真不愿意一块出去呢。咱家除了他比我大些,我还能跟着谁...”
宝玉说完,一遍的凤姐听了宝玉赞美贾琏,眼中一亮,也不管宝玉到底是真的这样想的,还是一时之计,也急忙道,“宝兄弟可真是高看了你二哥,他那样子还差的远呢。”
王夫人听了心里也有了主意,道,“说起来宝玉除了跟着老爷,也就琏儿还可放心,再说这次又是去金陵,那边的老家人也能照顾,老太太应该放心才是...”
贾母想了想也找不出大毛病,贾家如今男丁虽说不少,但是实际是分做几个本家,而且真入了贾母眼睛的,也就是一二个罢了。
其中最为放在心头的自然是宝玉,至于贾琏,贾母也是喜欢的。想到这里,贾母便道,“也是,只是金陵路途遥远,一路舟车劳顿,我怕宝玉生病无人照顾。”
宝玉道,“老太太放心,我自会带上袭人,”随后又看向站在贾母后面的鸳鸯,道,“如果老太太实在放心不下,可以让鸳鸯姐姐先照顾我几天。鸳鸯姐姐最是能照顾人的。”
贾母没想到宝玉倒是会挑人,转眼看去,鸳鸯也是脸上惊讶。贾母笑道,“你这魔王,倒是会挑人,鸳鸯最是得力,被你要去,我可怎么办。”
宝玉眼神看向凤姐,道:“鸳鸯姐姐虽然厉害,可是也只是虾兵蟹将,要说着镇海夜叉,还得是...”
王熙凤在边上正为贾琏此去盘算,听宝玉打趣自己,也不嘴软,道,“宝玉,我看你是越来越胆大了,等老爷哪天回来了,看他怎么治你这个‘夜叉’。”
老太太听宝玉把凤姐比作夜叉,先是一愣,接着开怀笑道,“宝玉,不许你不尊重...”
几人又说了玩笑了一番,最终贾母被说服,同意贾宝玉和贾琏一起去林如海处。只是贾母还是有些不放心,对宝玉下了两个要求,一是带着鸳鸯,二是必须定期写信汇报行程。
如果是一般人家,肯定不能如贾家如此频率捎带家书,但是贾家一是权势极大,能利用官驿,另外安排专人送信,倒也能达到贾母要求。
宝玉一一答应,贾母又找机会把贾琏叫来,交代一番。
王夫人也是不放心,除了几番叮嘱袭人外,还破天荒接待了沈复等几个跟在贾宝玉身边的亲随,嘱咐一番。
本来作为贾府的明珠,贾宝玉身边的长随,应该都是贾家的家生子,都是“自己人”,可惜如今的贾宝玉早就不是原来那个贵公子,身边的长随也都是沉默不语,干练听说的“人”,除了新近收入门下的沈复还有些可交流外,其余人都是呆呆傻傻的样子。
王夫人几次劝说过宝玉,宝玉只是不听。
好在这沈复交谈一番,不但忠心耿耿,而且似乎也有些见识,头脑机灵,倒也让王夫人稍微宽心。
又准备了几日之后,到了出门的日子,早上贾琏、贾宝玉一起和贾母告了别,又和家人一番嘱咐不舍之后,到了快中午,这才出了门。
贾家出手不凡,这次又是回金陵,自然不能弱了气势,一路车马开道,浩浩荡荡出城去了。
却说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出门气势不凡,有人背井离乡。却说这京城郊外,两名逃荒少年正在树下休息,其中一人身材消瘦,面色发白,只是一双黑漆漆眼珠如同黑珍珠一般转着。
“你看那边,是什么人,好几辆大车,好像还带着女人?”
另一个少年转眼望去,见近十来辆大车正往这边驶来,随车人员衣着整齐,面色滋润,鲜衣怒马,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此时中间几辆车的小窗正掀起一角,隐约看到女子的半个鹅蛋脸。
“哼,不是狗官就是地主,看那样子,如同一群猪猡出巡。”另外一人低声咒骂,只是声音清脆,让人一听难以释怀。
“青衣,你看你现在,怎么一出口就是这些话,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那消瘦的少年站了起来,略微整理下衣服,“如今我们也到了这京城,你是准备进城去,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