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回到屋内,赵姨娘正要伺候吃晚饭,贾政忽然问道:“最近可听说宝玉什么消息?”
“别的消息倒是没有,不过今天看着宝玉脸色好像有些不痛快,听别人说,宝玉好像想出去逛逛。”赵姨娘想了想回答。
贾政不置可否,摆手叫赵姨娘不必准备,“一会儿我和单先生、卜先生一起饮酒消暑,你去吩咐下,叫厨房准备一下。”
说起来这单骗人、詹光、卜顾羞几人也不是最近才到府上厮混,原来还是贾政等人年轻时候就认识的富贵闲人。如今虽没了当初的风光,外在的名声还有些,贾政因为念着旧年的情谊,再加上这几人又对贾政的口味,从来只做清谈,不涉正事,这才与这几人分外不同。
赵姨娘早按照贾政吩咐,在客厅摆下了一桌酒席,不一会儿,与贾政往日亲近的一众清谈相公,都入席就座。
酒过三巡,贾政吩咐心腹小厮在外看守,说道:“今日这月,亮的有些晃眼。”
众清谈相公有些不知所谓,詹光道,“月儿弯弯照高楼,如今这般美景,又有贾公做东道,我们不如吟诗作对,谈谈古今风月,正好消暑。”程日兴、胡思来两人点头称是。
贾政道,“情随事迁,不知老之将至,诸位贤达请饮下此杯。”
“在座的能称得上贤达的,只有老爷一位,我们不过泥猪癞狗,算什么贤达,更不敢和先贤相比。”众人哈哈大笑,贾政也来了兴致,谈起往年旧事,京中旧闻,不觉似乎又回到了年少飞鹰走马之时。
转眼月上中天,贾政见众人低头喝酒的喝酒,赔笑的赔笑,已经有些微醺,才低声说道,“今日部里邸报上有一件大事,不知诸位可曾听闻?”
“何事?”
“不曾听闻。”
“正要请教世兄...”诸位相公都来了精神,齐齐看向贾政。
“原是天恩之事,宫里那位,要为老太妃祈福,准备开一科恩科...”
第二日宝玉依然早早的醒来。还没睁开眼睛,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原始女孩子的胭脂味道。今天却是秋纹睡在外面。宝玉悄悄穿了衣服,见外面天色刚亮,秋纹还睡得黑甜。独自一人出了房间。
清晨的空气有些微凉,没有卖豆浆油条的香味,只有几只麻雀在树上叽叽喳喳,宝玉抬头看去,正好和橘猫“玉奴儿”看了个对眼。
宝玉前世已经习惯了种种精细分工,每个人都是社会大机器中的一个小部件。说起来他大半生都是在为机器服务,自己也越来越依赖机器,基本上快变成废物。
如今到了这个古代,连强身健体一套拳法都不会,只能无聊的伸展伸展胳膊,和橘猫对对眼。
谁知宝玉才在院中走了几步,就听有人叫门。丫鬟们都没有起床,宝玉自己前去开门。就见金钏站在门外,“宝玉,你怎么起这么早?今儿也不知道怎么了,老爷一早就从外面传话,叫你早早去前面见他。”
宝玉见金钏有些担心,神色不大自在,说道,“我这就去。”
金钏见宝玉出门就要走,急忙说道,“好歹换件衣服,这样如何见老爷。”
宝玉打量一番,见自己穿着寻常家里衣服,自觉并无什么不妥,便说道,“不必了,想来老爷有什么大事,不然也不会天刚亮就来喊我。你去帮我跟袭人几个说一声,她们大概还没醒。”
到了前面,见贾政果然已经等在那里,还有一个年纪不小,看起来有些发胖的男人候在一边。
贾政见宝玉来的如此之快,有些诧异。不理宝玉,只等着小厮端来茶水,洗漱完毕之后才对宝玉说道,“昨天听老太太说你想出去耍耍?我原是不同意的,不过听你母亲说,你又想读书。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倒是挺有主意。罢了,原早该给你请老师启蒙,有一些事情耽搁了。既然你现在有志向学,我也不拦你...”
说道这里,贾政又打量了宝玉一眼,见宝玉此时也真看着他,脸色一肃,“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这科举之道,可是要有大毅力,吃大苦头的,将来你受不了那苦寒,可别去找老太太那边寻死觅活。”
“父亲大人,孩儿如今只觉得在家里无事可干,想要通过读书排解的一番,并非有意忤逆老太太、太太的意思。”宝玉不疾不徐的说。
贾政见宝玉面色淡淡,全然不如以前那样,见了自己胆战心惊,心中不免有些好奇。接着问道:“那我问你,你现在读书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为了为官做宰,封妻荫子?”
“咱们这家门,目前志向太大,反而不好,老老实实做个富贵闲人,反而正和上意。”
“倒是懂得老太太的意。”
“父亲大人岂不闻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道理?如今虽然天下太平,资源却是有限,我观史书记载,百年之间,勋贵之间,也会起大风波。我年龄随小,目前又没有什么见识,所以才想通过读书开阔眼界,将来万一家里遇到什么难处,也能出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