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转。一切喧嚣被隔绝耳外,只剩空气在持之以恒地缓缓流动,伴随着细微的呼吸声。
青年就那么垂着头站在光幕前,默不作声,灯光照下来,他立在阴影下,只能被窥得一道倔强的纤细身影。
一如当年。
也许有人会说,克里兹.梅是天生的军事家,这点从他被帝国第三军团收养就能看出一二。当然这是无稽之谈,但当一个人一旦成名,他们就会开始好奇他的过往,为他的伟大编造故事,仿佛他生来如此。
克里兹.梅一定在很早时就表现出极强的军事天赋,不然为什么第三军团没有在发现他后送他到孤儿院,不然为什么帝国元帅会收养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
人们对此津津乐道。
他们总是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相信自己想象出的那个真相。尽管牛顿从未在苹果树下思考过问题,也从未被苹果砸过。
克里兹从出生起就知道自己没有父母,只有第三军团一众不会养孩子的叔叔。叔叔阿姨们不曾隐瞒过他的身世,他知晓自己是被捡回来的敌对文明的孩子。
克里兹最初是没有名字的,从第三军团到元帅,最初觉得他不会在这里待太久。虫族对血脉看的很重,兴许哪天他的雌父雄父就会委托军方来找他。又或许还可以借这个契机改善和虫族的关系,坐下来好好商讨一下关于战事的问题。
毕竟孩子的名字,该由父母起才是。
克里兹就这么一直在前线等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春去秋来,一等就是五年。虫族自始至终没有派人来找过他,元帅发出去的通讯请求石沉大海,军团的人也试图在战场上和那些军雌好好谈谈,可没一个愿意听,还险些折损了人手。
幼崽一天天长大,希望一天天减退,留给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最迟6岁,帝国的小孩就该接受义务教育了,克里兹的教育问题耽搁不起。在这之前,要么找到他的亲人让他回虫族接受教育,要么找人收养他给他办理帝国户籍。
克里兹懂事的不去追问这件事的结果。直到有一天他比往常早来了食堂,听见他们在讨论这件事。
“他们似乎真的不要这个孩子了。”
“他家人不会死在战争中了吧?不是说虫族很看中血脉吗,怎么连通讯都不接?”
“他家里人肯定没死,那小子是黑发红眼睛。我审问俘虏时问过相关的,他外貌完全符合一个姓科肋什的家族的特征。那个家族前几年才带了塞满舰队的财宝从这边迁回主星,让他们印象深刻。”
“找那个家族问问?”
“那些俘虏对科肋什家族记得很清楚,返回主星时大肆宣扬无一虫伤亡,全员安全撤退。可能就是这个原因,虫族不相信他们有血脉流落在外,还是雄虫。”
“还没出壳的不算?几艘船能装满财宝装不下一颗蛋,这太疯狂「crazy」了……”
“克里兹「crazy」。”
细小的声响从门外传来,他们立刻噤声,有人看向食堂大门,男孩站在那里,曾经明亮的红眸变得死气沉沉。
“克里兹「crazy」,”他认真地说,“我叫克里兹「crazy」。”
“克里兹是帝国的孩子,不是虫族的。”
那天起,军团放弃了为克里兹寻找亲人。拖了许久的教育问题终于解决了,6岁那年元帅收养了他,为他办了帝国户籍。
上学期间,克里兹还参与过对虫族的研究。他从第三军团的司令官口中得知帝国正在试图研究虫族,他找到父亲要报名。
“帝国就我一只雄虫啊,”他表现的很无赖,但说的话让人无法反驳,“都说雄虫能压制雌虫,这么好的先天条件不用干什么?试试呗,没准能研究出什么呢。”
结果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您推荐我去哪儿?”
克里兹手里还端着研究所给的盒饭,他表现的有些懵,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对虫族基因研究科,”老人将一封推荐信交给他,“我们对比了你和现有雌虫的基因,发现差别很大。帝国男性与女性的DNA相同度高达98.5%,但你和雌虫间却只有96.1%,你成绩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对克里兹的研究不具有代表性。
“那我是不是不是……”
“不,你是。”老人戳破了他的幻想,“雄虫的蛋壳是白净的,雌虫是有花纹的,亚雌是花纹浅的。你待的那颗蛋外表和雌虫蛋无异,恐怕只是哪里突变了。这也能证明为什么那些雌虫口中的雄虫和你差别很大。”
“而且,哪怕放眼宇宙,人类的乳牙都是咬不弯二级硬度的金属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