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严以琛收好行囊,准备出发。
据李熊描述,去往盆地最近的路途上藤蔓密集、青苔湿滑,马队如要通行太费功夫,最好徒步行进,于是众人背上必要的辎重,尽量轻装简行,只牵三四匹骡子背负粮草。
宇文奕宁身体没有其余人那么强健,李熊专门搞来一只毛驴,让他坐上。小毛驴头上毛茸茸,奕宁爬上去,骑它转两圈,被李熊笑称“黄花大闺女”。
“你今年的俸禄都不想要了?”奕宁的笑容里寒气森森。陆骁看他这搭配,也不免失笑,往自己背囊中塞了几根胡萝卜,留着喂驴。
叶渡清背着刀下楼来,与众人汇合,准备就绪后,一行二十余人向山中进发。
今日天气放晴,没有下雨,清晨的阳光从古木交柯的缝隙间挤入,在潮湿的空气中透射出一道道朦胧光柱。严以琛有意走在光斑下,试图让微弱的阳光把潮气从骨头缝里赶出去。
林间路难行,这些武功高强的人不必担忧,还可以轻松地聊聊天,剩下的官兵则将注意力集中在脚下,仔细着那些青苔和松软的泥土。一行人走了约有一个时辰多,已经到达半山腰。
叶渡清喜欢在森林里散步,走得很放松,一路上与严以琛谈天说地,呼吸树木和泥土的清香气息。他的嗅觉在这种环境下更加敏感,在走到近山崖的一段路上时闻到一股辛呛味道。
“你有没有闻到火药味?”他问和他并排走着的严以琛。
“你这是狗鼻子啊。”严以琛笑道,“那天客栈里的迷烟味也是你第一个闻见。”说着也吸吸鼻子,“有么?我没感觉有啥火药味。”
叶渡清转了转头,仔细辨别,“是吗,我的确有闻到,走上这条路之后格外明显。”
“火药味…你确定是火药味?”严以琛想到了什么,神色变了,“哪里味道最大?”说着挥手让后面停下。
陆骁走在后面,看前面严以琛叫停,就紧走几步,赶到前面,“怎么了?”
“找找看,四周围有没有火药一类的东西。”严以琛顺着叶渡清指的方位寻去,拨开一片片的草叶。
陆骁听到这两个字,瞳孔骤缩,忙抬头环顾山间地势。只见左侧上方赤色山壁耸立,有几棵老松扎根在近乎垂直的山壁上。
“你看这是不是火药粉末?”严以琛拨开草,让他们过来辨识。
陆骁蹲下拈起一点,放到鼻端嗅闻,叶渡清都不用离近了闻,他觉得味道已经不小了。
“快退,向回退!”陆骁猛地站起身,对后面的队伍大喊,转头对严、叶二人说:“炸药一燃会引发上面山石滑坡,到时候都得被埋在下面。”这崖边的山路较窄,人掉头容易,那几匹牲畜转身就有些困难,众人费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几头犟驴掉过头去,催着它们快快跑起来。
陆骁运起轻功,在崖壁上蹬了两下,重新回到队首,带领队伍快速撤离,严以琛与叶渡清留在队尾压阵。眼瞧着队伍的大部分人都顺利通过了崖边道路,回到密林中,严以琛松了口气。可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不等他们回头,已有土块劈头盖脸砸来。
“快些跑!再快些!”严以琛大吼道。但这轰天雷来势多么迅猛,正在两人要逃脱的前一秒,地动山摇,大量土石倾泻而下,脚下的道路也分崩离析,严以琛与叶渡清被土石裹挟着向山下滚落。
叶渡清反应极快,在一瞬间运起内力护住自身,于半空中踩着土块飞扑向前,一把拽住严以琛。他虽带着一个人,身法依旧迅捷,在下落的过程中眯着眼睛判断出一个合适的落点,凌空连踏三步,有惊无险落到山崖下。
严以琛暗叹他应变之快,忽见头顶的山石再一次崩塌,喊一声“小心”,扑倒了叶渡清,两人作一团滚到一边,爆炸扬起的一层土石覆盖到他们身上。
过了良久,山间没了声息,一连串轰天雷都炸了个干净。奕宁从受惊的小驴身上跳下来,与陆骁一起回到塌陷的山崖边,急急寻找叶渡清和严以琛的身影。
与此同时,严以琛甩了甩头上脸上的土渣,看向自己身下的叶渡清,“没事吧?你说句话啊!”
叶渡清眨了眨眼睛,抹掉口鼻处的土,感觉自己睫毛上都是灰,“没事。”
“哎呀,没事就好,得亏你身法快,要不我死八百回了。”严以琛叹了口气,看着叶渡清琥珀一样亮晶晶的眼睛说。
“要不你先从我身上下来,挺沉的。”叶渡清躺在那沉默了一会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