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案子如何办?”林鹭问。
“宁王拖着,陛下拖着,我们自然也不要太积极。只希望等陆骁回朝,这事就这么轻轻揭过,老夫能做的也不很多。”这时马车到了大理寺,费征雁下车伸了个懒腰,对两人说:“你们俩舟车劳顿,都回去睡觉。老夫这几日也没休息好,哎呀,恐怕要生病喽。”意思就是,大家伙一起开摆。
林鹭自然相信费征雁所说,让严以琛跟他走,“你的住处打扫过了,你来看看还缺些什么,可以让李婶她们去集上买。”
严以琛当了一段时间的大理寺少卿了,这才头一回进到自己的住处,跟林鹭一起进到院子里,四下打量一番。
这间屋子是比较僻静,装饰的素雅,总体不太大。严以琛进去转了一圈,看自己的行李都已经被打点好了,换下来的一身衣服也清洗干净,整齐叠放在樟木箱子里。
他往床上一躺,长舒一口气,“啊,甚好甚好,多谢林兄打点。”
“不用谢我。”林鹭耸耸肩膀,“我看大理寺里的女眷都挺稀罕你的。”那些个丫头婆子,自打严以琛正式上任那天开始就眼里放光,八卦都不知道传了几轮了。“好了,我先回去写奏章,你休息吧。”
林鹭走后,严以琛又躺了一会儿,随后换了件便服,推开屋里的窗户,从房檐上溜了出去。
麻子吴坐在茶馆里头,捧着一杯菊花茶慢慢喝,时不时还加两块冰糖在里面。严以琛刚坐到他身边,怀里就被塞了个沉甸甸的钱袋子。
“啥呀?”严以琛打开一看,里头的银子直晃眼。
“还有银票,呐,都揣着,在帝都要钱打点的地方还多呢。”
严以琛照单全收,估计这是他丁姨——钱心魔丁芳漪给的,反正丁姨那有金山银山,这点钱吃不垮她。
“麻大爷,小飞叔最近有消息吗?”严以琛问。
“我还想找他呢。自从你爷爷失踪之后,他也不知道哪去了,要是他在身边,案卷阁里的还不是东西伸一伸手就有了。”
魔宫大盗檐上飞,偷遍天下无敌手,只可惜他不在,严以琛叹了一口气,连百事通麻子吴都没有他的消息,那就真的是杳无音讯了。
“我已经弄清楚了案卷阁的外部构造,守卫每三个时辰一换班,这两日等我消息,我需要蛊婆婆帮忙。”严以琛拿出一叠纸,上面是案卷阁的图纸。
麻大爷接过来,手中的茶杯突然落地,碎了。他俯下身去捡,在同样俯下身的严以琛耳边以微不可察的声音说:“你被跟了,一会儿你先走,甩掉后面的尾巴,在东来茶馆碰头。”
严以琛透过地面上茶汤的倒影看到不远处两个官差打扮的人,心里一紧,这是谁的人?竟无声无息跟了这么久吗?他起身去付茶钱,出茶馆后钻进最繁华的市场里。
后面的跟踪者也跟着出来,被人流冲散后运起轻功上房檐。严以琛已经戴上一顶斗笠,往街边看杂耍的人群里挤,不一会儿又换了件外袍,稍微佝偻起背走路,体态完全不一样了。
两个影卫环视一周,确认跟丢了,最终离去。
宇文奕宁懒洋洋地靠在榻上,怀里是那只名为橙香的橘猫,正用玉齿梳子给小猫梳毛。两个影卫回来了,向李熊禀报。李熊听了一阵,骂他俩:“一个读书人,这也能跟丢?”
其中一个影卫辩解道:“不像是完全不会功夫的,他身边那个老头先发现我们,两个人藏得都太快。”
李熊挥手让他们继续跟,走到奕宁眼前,“刚才严以琛去茶楼和一个老头碰面,影卫看他口型,说的似乎是大理寺案卷阁,这小子密谋什么呢?”
“要不我也不查他了。”奕宁抬了抬受伤的胳膊,“我还想亲自去看一下,叫影卫随时禀报。”
“我说,你这受一点伤皇上就心疼死了,这还要自己出宫去盯梢?”李熊一脸的“你想都别想”。
奕宁坐起来点,笑眯眯和他打商量,“定个地方,把他引过去,我就观察一会儿。”
这时一个小宫女端过一个还冒热气的药碗,李熊接过来递给他,“再说吧,你先把药喝了。”
这药难闻得猫都直打喷嚏,李熊扇了扇,“哎呦,这太医都给你加什么料了,比黄连还苦吧。”
奕宁接过来,面不改色地拿一把汤勺,一勺一勺喝,问李熊:“你说从南诏到帝都,行军要几日?”
“最快也得五天,还不算辎重。”李熊抱胸站在那,“那陆骁又没救过你的命,你至于演一出苦肉计做给他们看?”
“这样最经济,他要是没了,北边动乱,朝中哪个武将能应付,还要父皇御驾亲征么?今晚父皇大概要来,让厨房做些他爱吃的吧。”知父莫若子,这话刚说完,宇文尚就打门口进来了。宇文奕宁一脸促狭,端着药碗对他爹笑。
侍卫和宫女一齐行礼,宇文尚让他们都出去,父子俩单独坐一会儿。
奕宁还没等说话呢,就先挨一记脑瓜崩,“嘚瑟,被射一箭不疼是吧?”
奕宁一脸幽怨,把“我这是为你着想”写在脸上。
“行了,事已至此,我明天不上早朝,等那家伙回来再说。”宇文尚也坐到榻上,看奕宁把药喝完。
“大理寺卿怎么办?”奕宁放下药碗,喝茶水漱口,淡去一些药味。
“你不是不见么,不见就不见。费征雁明白着呢。”宇文尚刚把腿搭到茶案上,就被奕宁掐了一下,悻悻地放下来。“对那个严以琛感兴趣?可算开窍了,知道发展些人脉。”
“谈不上感兴趣吧。”
皇帝哼了一声,说道:“杀祭一事,如果铁板钉钉,你也不要再管了,知道吗?”
奕宁愣了一下,张了张嘴,也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