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花木雕刻的书桌摆放工整,上好的龙熏香已燃烧良久,房间因它而弥漫着淡淡的芳香。屋子内的客人虽闻着芳香但却静不下心来,一位身穿绿衣的姑娘正单手托腮,另一只手玩弄着手中的米粒。笼中的鸟看着那粒米粒,目不转睛,嘴悄悄凑在笼子边,想要从那只小手上把米粒叼来。那姑娘注意到笼中鸟的动静,故意把手凑近,那鸟以为对方要喂食,张着嘴示意对方:投这儿来。
可那姑娘不着急,明明只有那点距离可是这手偏偏好像要走一段长路,只把手缓缓地靠近。那鸟见这焦急难耐,等了一会儿,实在等不下去,着急就拿嘴去叼,可是笼子阻拦使它的嘴无法穿过,它就奋力去拱,想要弥补那仅剩的一点距离儿。一点点儿,再一点点儿。就在鸟儿以为自己终于要吃到那米粒时,那姑娘忽然迅速把手收回,使得鸟儿前功尽弃,只能不甘看着那米粒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它似乎气不过,于是发出吱吱喳喳的叫声,控诉这不公的手段。看着鸟儿吱呀乱叫的样子,姑娘噗嗤笑出了声,在这漫长的等待里总算是找到了点乐趣。可是听着窗外传来的小贩叫卖声和游人嬉戏声,这点乐趣又瞬间丢失,她会重新回到那无精打采的样子。
她转头看向房间内的另一位住客——一位与她年纪轻轻,稍显稚嫩的女子,她此刻正端着水盆在卧房和主室间来回奔波,明明不曾停歇但不觉疲惫。尽管她已经来到这里几天,可是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仍是那么新鲜。她一会儿看看卧室,一会儿摸摸桌子,一会又打开窗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外,一点儿也不厌倦。可是,她虽不厌烦,但那位逗鸟的女子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她起身叫住那位奔波的女子,喊道:“林儿,别转了,不累吗?过来,陪师姐聊会儿。”
那女子听见声音停住,回头看向声音的主人,摇着头,笑盈盈地说:“劳烦师姐操心了,林儿不累。你看,师姐这里多有意思,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多稀奇的玩意,瞧,这外面多热闹,多有意思啊。”正说着她又转起了手边的灯笼,看着它红色的布盖住的竹子编制的骨儿,感慨它做工的精巧,用手不停地拨弄。
凌垠叹了口气儿。她这小师妹,从小就在魂府中长大,一生儿没下过几次魂府,更别提见什么世面。本来这次下山应是她和苏令两人的事儿,可她听说这回事,一百个不乐意。平日府中就她和苏令二人与这小师妹关系最好,三人也最合得来,这次一下两个人都走,她嫌府中没人与她作伴,硬缠着师傅,苦求着他允许她一起下山。这小师妹是师傅看着长大的,平日乖巧懂事,长得又十分喜人,师傅心里把她当成个宝,根本架不住她苦苦哀求,没办法,以下山历练为名,就把她交给自己和苏令,命令他俩一定要保护好小师妹,万不能有半点闪失。
想起师傅临走时那恐怖的脸,现在凌垠还心有余悸。她很相信,若是这小师妹出了点差错,她回去一定会被师傅给生吞活剥。
没法儿,苏令去追那鬼帅,她只能留守,看好自己的师妹,以防她出意外。
她转过身,心里埋着哀怨。她时而听见货郎的叫卖,时而听得鞭炮的声响,她的魂早被窗外勾去。本来这次下山就该是她和苏令二人,苏令去追鬼帅,她有大把时间可以消受,现在却沦为个丫头,做起替人看姑娘的活儿,她心里一直不是个滋味。
难耐心中瘙痒,她转身问师妹:“师妹,苏令看样子一时也回不来,不如你我出去转会儿,你也有一段时间没去市集了,听声音今天外面好热闹。我们可以四处转转,那鬼帅不知来此有何目的,说不定我们转转还有什么意外收获,不是吗?“
戏林儿听到这话,放下手里的活儿,走到她师姐身边,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伸着食指,看着她师姐严肃说道:“不行师姐,苏师兄说了这回那鬼帅来此地不知是否一人前来,他此次去追前就嘱咐过我们不要出去,他已布下结界,你这样贸然行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回去他怎么交代啊。“
看着自己师妹认真的样儿,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能苦苦哀求,嘴里念叨着“好师妹”,请她发发善心。她这师妹哪都好,偏偏在命令这儿是个死脑筋,不懂变通。苏令走前吩咐她们不能擅自离开客栈,她就认准这个理,几天来真的不曾踏出客栈半步,连饭都是吩咐让店家送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