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带着仅有的两条线索下了山。他不敢和家乡的熟人联系,也没有去找冬和尚告诉他的几位当世大侠。
“凡事小心,这世道人心难测。一切按自己的逻辑思维去做。”
下山的头一天,冬和尚又一次叮嘱道。
经过了生死磨难的安平此时已经对世间那些人情世故不感兴趣。他下山后首先去了趟他家的牧场,从陌生人那里得知奶奶早已去世(其实冬和尚早已经告诉了他),后妈赵霞领着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和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早已回了内地老家。他又去姑姑家看了一下,悄悄地打听到姑姑也已经去世,四个表妹和小姨早已经离开了牧场,不知所终。只有丹珠卓玛一家还在,但丹珠卓玛父亲托鄂什已经完全弄瞎了双眼,丹珠卓玛的弟弟亚拉格小小年纪就已经成了一家之主。
安平一个人在奶奶的土坟上自言自语地诉说了一场,随后便去了八字墩下的红柳滩。在这个山风猎猎的一天,当他仔细地在他们一家浴血奋战过的这片河滩上流连时,他发现一切皆事过境迁,已经毫无旧时痕迹。安平沿着河边慢慢走着,回忆着丹珠卓玛最后的音容笑貌。她是多么可爱的女孩,开朗活泼、忠诚倔犟。
“她为了救我的弟弟妹妹,就那样义无反顾地冲上前去。”
安平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安平顺着柳条河继续走着。他的眼前闪过父亲杨铁山高大的身影,姑父错松尼玛、表兄顿巴、松巴的勇敢模样。他们好像在和他说着话,向他挥着拳头呐喊着:
“杨海,不要忘了这血海深仇。”
安平的呼吸急促了,随着他的恨意澎湃而来,河滩上成片的红柳枝咔咔而断,甚至连几十米内的沙石也飞旋而起,飒飒而鸣。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安平终于平复了自己的心境从幻觉中清醒过来。他站起身来沿着冬和尚向他描述的山坡向八字墩山上走去,他找到了那个已经塌了的山洞。他从山洞口倒塌的石头堆缝隙里向洞里看去,浅浅的山洞里长着青苔,似乎依稀还有烟熏的痕迹。
“眼前的这一片土坡就是魔鬼袭来的战场。”
安平轻轻地嘟囔了一句,他那时重伤昏迷,已经没有了对这个战场的任何记忆。
安平祭拜完他失去诸多亲人的战场后便去了八字墩后山。他沿着冬和尚的指引仔细地寻找着那处巢穴和那个通兽语、鸟语,长得像熊罴的奇人,却一连几天均毫无所获。他只是在荒山野林间找到了几处像野猪窝、最多像熊窝的小洞。
“这应该不是那异士的居所。”
他有些茫然失落。
几天后一无所获的安平决定不再寻找这位奇人异士。
“找到了估计也不知道那晚的事,也帮不了我什么忙。”
安平在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带着悻悻的心情向山下走去,傍晚西山的云彩染成了红霞。
可就在他放弃寻找奇人向山下走去时,却有一只游隼突然从他头上一闪而过。游隼在掠过他头顶时,向他投下了一个用粗毛线捆住的桦树皮纸卷。
安平顿时大喜过望,他一边打开纸卷一边向身后的山岭高声喊去。
“喂!你好达鲁巴,我特意来找你的。天上飞鸟地上兽,哪一个不是你弟兄。”
安宁用风之力控制着声音,尽量让声音向远方传去。
可是十分钟过去了,安平一连喊了十几声也没有收到回音。无奈之下安平只好摇摇头,坐在地上打开了那张桦树皮纸卷。
这只是一幅简单的木炭画,上面画了一张狗嘴和几个地点符号。当安平看明白画上狗嘴中的几个符号就是上下七颗狗牙时,他会心地笑了起来。他向身后无尽的山峰拱拱手,便大步流星地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