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进了范部防线的赖思仁,被雾气隐住,王须达已经看不清了。
他改而转视赖思仁亲率这队的兵士,亦即另外九队的突击兵士。
赖队的十个兵士,少了一个,可能是中箭,倒在半途了,剩余的九个,既是靠赖思仁在最前吸引火力,也是靠队尾的两个弓手乱射掩护,作为突击主力的矛手和刀手,紧跟在赖思仁身后,相继地也突入进了范部防线的前沿!
另外九队的突击兵士,因为一则,队形分得很开,二则,都是李文相部精选出来的精卒,体力充沛,跑得也很快,三则,在飞跑前进时,又尽量地保持了一条线的队形,——这三条结合,就大大减少了敌人箭矢、弩矢的威胁,并还有四则,这九队兵且皆胆勇之士,或者说亡命之徒,根本就不怕伤亡,便有队友负伤、被箭射死,他们也丝毫不惧,脚下半点不停。
由而竟是大出王须达的意料,他们在付出了几个主要是领头兵士的伤亡之代价下,也都先后跨过障碍,突进了范部防线的前沿!
侧耳倾听,矛、刀相击之声、敌我兵士叫骂喊杀之声,随着赖思仁等杀进范部防线,随着潮湿的夜风,入进王须达其耳。眯眼再去看时,雾茫茫,赖思仁等与敌拼杀的战况不能见之。
“大都督,赖思仁杀进去了!咱要不要立即跟上?”
王须达阴晴不定,望着数十步前、已陷入敌我殊死搏杀的范德昭部防线,求援吏卒给他带回来的李善道“半个时辰,还攻不下,军法处置”的军令,不期然地回荡耳边,距离李善道要求的半个时辰,只剩下一刻多钟了。他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痰,抽刀在手,令道:“杀上去!”
等候在旁的其部部曲,纷纷起身,在火长、队率的引领下,第四次开始冲锋。
有了赖思仁等的已突进范部防线,范部的弓箭手自顾不暇,已然是没法再齐射阻击,这一次的冲锋,王须达知道,必定是能成功的了。
“即向二郎禀报,援兵到后,在俺亲自的部署,亲临前线的指挥下,重新发起进攻,成功突破了范狗的防线,寅区很快就能尽将攻占!”王须达令道,望着杀向范部防线的本部兵士,心中想道,“组成突击小队,按三二五配置兵器,进行突击,高沐阳这招,有点用处!”
隐隐约约,有点嫉妒在内心中泛起。
是嫉妒高曦的临阵之术?是嫉妒高曦现在李善道帐下的地位,已跃居其上?
且等打完了这一仗!
王须达想着,不说就再反超高曦,至不济,也能靠相继攻下营墙申段、薛营寅区的功劳,与现也已居其上,已能自率一部,担任今夜袭营的西面夹攻任务的陈敬儿,再度平起平坐了吧?
……
薛营,西面营区。
朦朦的红晕在东天向外蔓延,朝阳将升,好像略开始有些消散的雾中。
陈敬儿纵马挥矛,一马当先,冲入进了被拔掉栅栏的薛营西营墙的缺口!
他的身后,是举着火把、举着兵器,呐喊如浪,从他向薛营杀进的其部数千悍卒。
……
薛营,南面营区。
辕门。
刘黑闼从负伤的战马上跳下,随手拽了匹别的战马,翻身跳上,举刀喝道:“追!”
他的马前,是溃败散逃的千余薛部兵士。
这千余兵,正是薛万均带来支援辕门的那些兵马。
但是,无需多言,他们现已被刘黑闼给亲自率众击败了。
薛万均马快,已逃离了辕门,呼啸的风声向后掠,他犹只恨马慢!
快一点,再快一点!
刘黑闼等追赶的喊声渐被抛后,渐不可闻,而前边的营路上,没头苍蝇一般,仓皇乱窜的本部将士渐渐变多。薛万均长槊在前,有挡住路者,或直接马撞过去,或用槊挑开。
再快一点,快一点!
帅帐入了眼中。
帅帐外的空地上,黑压压的一片、一片,人声、马嘶,聚满了将校、薛世雄的亲兵。
勒住了马,薛万均跃下,槊都忘了扔,便就提着槊,顺着将校、亲兵们让开的道路,奔进了帐内。薛世雄在主位上坐着。他下拜在地,叫道:“阿耶,挡不住了!快,儿护阿耶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