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夜市回家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商意路过公交车站时仔仔细细找了一遍，垃圾桶都翻了几番，一本作业都没有找到，想到谢顶说明天如果拿不出作业就不准去学校，商意暗自叫苦，再苦再难也要坚持上学，上学才有机会离开这里去BJ。

商意摸着黑爬楼梯，她不怕黑，不怕什么妖魔鬼怪，从来怕的都是黑暗里突然窜出什么坏人，人比鬼可怕的多。烂尾楼里住了不少人家，都是像商意一样生活困难的人，他们没房没车，可能也没什么文化，做着最辛苦的活计，拿着最少的工资，是小县城里的边缘人，只有这座烂尾楼包容了大家。而商意觉得，自己是边缘人中的边缘人，从小到大，无论大人小孩男人女人，都在排挤自己，就像珍珍说的那句话：自己好像是这个城里的罪人。

终于到家，商意长舒口气，终于可以放松精神，卸下时刻警惕的保护壳。只要这门一关，外面的世界便隔绝开来，家里再简陋，也是自己最安心的小窝。房子的格局是标准的一室一厅，当年商意爸爸入狱，妈妈被迫卖掉了房子还债，外婆又不肯收留，只能带着小商意搬来了这里。这栋楼荒废了多年，搬来时已经住了很多无家可归的人。好在门窗是现成的，自己涂了墙，安了马桶，再把硬纸壳用胶带缠在一起做成床，太阳能发电，楼下施工队留下的水井可以打水，简单装饰一下，就变成了母女二人的家，小商意一住就是14年。

商意放下书包，对着墙上的画说，“妈我回来啦”，然后摸黑去卫生间洗漱。客厅墙上钉着一排钉子，挂着一些雨伞、塑料袋之类的日常用品，最中间端端正正挂着一幅画，黑暗中可以看清画中大团大团的杜鹃花，开的大方灿烂。

日常用水要拿桶拎上来，商意用的很节省，用小脸盆洗了脸，沾湿毛巾擦了身体，剩下的水还要留着冲厕所。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商意还在担心明天卷子的事该怎么办，都是那个李娜，暑假作业发下来就直接丢给了商意，偏偏又被自己弄丢了，想着白天的事，渐渐睡去……

再睁眼，站到了班级门外，商意看着手里的拖布有点恍惚，“我不是刚睡觉吗，怎么一眨眼都到学校了？”去厕所放下手里的拖布，水池边洗手，对着镜子侧头看到了头绳上的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