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强手中长矛一丈又八寸。
沈小楼手里剑三尺余五寸。
两人面对面，三步之距。
一寸长一寸强。
可如此近的距离，南强想握矛大力直冲刺杀，很难。
但近战又是练武之人的优势。
南强亦可横扫，对手只需稍微退步，即能化解。
用矛，没有优势，纯粹身体更具胜算。
沈小楼率先动手，先发制人。
他迅速踏出一步，同时左手拇指弹出剑柄。
唰！
半截剑身弹出剑鞘，长度恰好一步。
沈小楼左手再往前递出，又是一步距离。
三个动作，三步之距，顿时消弭殆尽。
南强双眼清明，沈小楼所有动作尽在眼底，却不动手。
他反而说了声：“谢了！”
沈小楼主场作战，又是使剑，此刻却趋身近前，看似要放弃剑的灵活优势，和南强近身搏斗。
南强知道这等于是对方让了自己一招，故而才道一声谢。
沈小楼确实让了一招，可剑势不减，剑柄将要点在南强眉心。
只见南强抬起左手并拢中指与食指，轻轻捏住剑穗，止住剑势。
剑穗在指缝中逐渐飘散，只是一缕残影！
此时，沈小楼已经出现在南强身后，背对着他拉开弓步，右手握剑，剑身架于对方右肩，靠近颈部。
沈小楼一个侧身，拖剑环切。
人剑合一，全是残影，分不清是人是剑。
南强感受着颈部传来的摩擦之声，有点痒。
耳中甚至能听到剑刃与皮肤拉扯过后，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
南强视线里不时闪过剑影，剑穗纷飞。
由于距离近，他甚至还闻出沈小楼竟然扑粉，至于属于哪种香料，不清楚。
他可没有这些习惯。
片刻后，沈小楼收剑回鞘，双手抱于胸前。
南强数了一下，身上总共被刺二十四剑，全部从后背下手。
颈椎七下，胸椎十二下，腰椎五下。
他用手抹了一下眼头，将黄白之物带出来，随手弹走。
这些刺在身上的剑，不伤他分毫。
神龙剑宗的人，不过如此。
“无需再让，抓紧点，天都亮了。”
南强似乎不满沈小楼的攻击。
没人回答，静悄悄。
沈小楼发缕轻轻飘动，眼神清澈，就这么看着南强，只是不说话。
嗯？
南强有些不解，就算你再怎么装也不用这样啊？
“到你了，南大人！”
沈小楼的声音，
从剑甲楼第三层大堂内传出。
嘟嘟嘟！
倒水声。
沈小楼坐在茶桌旁，桌上摆有两个茶杯。他手提茶壶，正在倒茶，稍稍点了两下，壶嘴断水。
“南大人，您喝热茶凉茶，就看你咯。”
茶若凉了，就得走人。
要是动作快，还能赶上时间，喝口热茶。
挑衅意味浓厚！
楼下，院中，
南强来不及细咂摸沈小楼的话。因为他开始感受到，周围灵气剧烈涌动。
一共二十四道灵气正在以不同角度射向他。
身前的沈小楼，只是虚影，此刻就像泥沙垒成的沙塔，从头到脚，逐渐飘散在空中。
南强双脚平行站立，右手握矛，手臂放松，左手自然下垂，拧身踏步，一个转身，长矛并未脱手。
砰砰砰！
他的体内关节缝隙，有二十四把剑要钻出。
所谓力从地起，可颈、胸、腰三处像断了一样，无法连接在一起，从脚底传来的力量，消弭在大腿。
二十四道灵气钻入南强体内。
嗤嗤嗤！
身上衣服被刺穿。
但南强的皮肤并未有血渗出，只是凸起尖角，是剑尖。
他的后背从上到下，犹如刺猬，二十四把剑尖想要冲破皮肉，硬是被南强压在体内。
在南强体内的，是沈小楼的剑意！
想从外部用剑刺进练武之人的皮肉，几乎不可能，尤其双方都是同层境界。
实物进不去，可剑意却可以。只须念起意生，不经同意便能将其送入体内。
刚才沈小楼将自己的剑意，渗入南强的椎骨缝隙，目的就是要断他脊梁骨。
从而切断他的劲道。
另外，南强之前所看到的人影、剑影，不过是沈小楼的剑心所化。
剑心三叠，已达人剑合一，既是人也是剑，或者两者都有。
根本就不需要手中拿剑与人吭哧吭哧搏斗。
什么兔起鹘落，辗转腾挪，东躲西闪，都不用。
更不必手掐剑诀，大呼什么受死吧，这种愚蠢行为不符合剑道的潇洒飘逸。
人剑合一，处处是人，处处是剑。
人心起念，念生意，意御剑。
人也，剑也！人在此，剑在彼，不分彼此。
既然如此，
何须面对面？
沈小楼安心泡茶，等着茶凉人自走，起身送客便好。
这才叫洒脱，这才是剑道之精髓。
呼！
“好久没松过骨头了，尤其是我这把老腰，谢了。”
南强的后背像个刺猬一样，呲着牙说话。
灵气再次涌动。
南强通体变成金黄色，脸上还有些铜锈，他伸手抠了一下，说道：“抱歉，最近熬夜，皮肤差了点。”
“喂！有凉茶吗？”
楼上之人没有动静，只听得南强再次说话：“我帮你点一下睛！”
说话间，他已经手握弓身，箭在弦上。
嘭！
脱弦之箭，顿时粉碎，化作一缕气。
咻！
一道箭气射向一块木匾。
木匾上有四个字“神龙剑宗”。
南强任由体内那二十四道剑意横冲直撞，却不动如山，死死压制。
进来容易，想出去？这可不行！
“不动尊”三叠境，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南强金黄色的嘴唇轻轻扯了一下，笑意明显。
咚咚咚！
他体内传出铜钟被木锤撞击的声音，再次将剑意往腹部压制，以至于瞬间吸入大量气体。
嗝儿！
南强打了一个嗝。
剑甲楼最顶层，护栏处。
沈小楼端着茶杯，俯瞰楼下的南强。
“噗!”
他吐出一丝茶渣。
南强视线中，出现一个小圆点。
圆点上面有些水。
圆点越来越大！
滴答！
南强左眼眼珠出现一片涟漪，微微漾起三圈波纹。
茶渣携带一股剑心撞在南强左眼。
他揉了一下金黄色的眼珠。
一截箭气内蕴练武之人的劲道，混着灵气冲向木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