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神龙剑宗与天德城各家势力打得火热,有些关系是明面上的,大家都知道,有些却不为人知。
公冶小纪作为江南东市的头领,不允许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展出另外一股势力。
说到底神龙剑宗是从淮南国来的,结交各方家族,不管什么用心,公冶小纪都不能放任自流,得管管。
沈小楼这一听,好你个公冶小纪,你这是要将我神龙剑宗连根拔起?竟然还想要名单?
他说道:“小纪爷,说实话,我就算不给您,又能如何?”
沈小楼这时也不再客气,平时公冶小纪摘几朵花,薅几个果子,甚至砍几刀树丫子都没事,今日还要把神龙剑宗,在江南这棵树给拔起来?
那可不行!
公冶小纪哈哈一笑,揽着箱子走了。
风绘景站在一旁不敢出声,沈小楼坐在椅子上,手中不停转动茶杯。
要是公冶小纪当场发怒,说些威胁话,或者甩袖走人,沈小楼都好受些,最怕就是啥也没说,反而很开心的走了。
这就让人摸不准底细。
沈小楼:“蠢货!”
风绘景站在一旁,又挨了一顿骂。
耕获街,
瞎猫陈回到家里,解下缠在头上的纱布,流出的血也已经洗干净。
一阵翻箱倒柜之后,他找出一套黑色夜行衣,霉味呛鼻。
夜行衣摊开放在床上,散散味,过两天应该能用上。
瞎猫陈从一堆书册中抽出三本笔记,封面分别写着《点墨鸟虫》、《着色山水》、《烤生蚝》。
瞎猫陈拿起那本最薄的《烤生蚝》笔记,轻轻翻开书皮。
扉页写着,天坤大陆就像一个生蚝,想吃到它的肉,你得想办法撬开它。有人用剑,有人用符,有人用箓,有人徒手,有人用嘴......
笔记里的字,只有瞎猫陈认识。他嘴里喃喃自语:“符和箓......在哪呢?”
瞎猫陈翻着死鱼眼,不停眨着眼皮,屋内又昏暗,瞧不出是个什么表情。
夜幕降临,
西市大街的无不利客栈灯火通明,却没几个人。
风绘景包了场子。
店内有一个顾客在自斟自酌。
柳秀才自个带几块豆腐和一壶酒,碗碟筷子是客栈提供的。
钱掌柜怎么说怎么劝都没用,柳秀才非得进来,最重要的是他不点菜,光要一副碗筷,那客栈还赚个什么钱。
钱小二站在柜台前,端详着柳秀才用筷子蹭着豆腐,放在嘴里砸吧一下,接着抿一口酒,表情夸张又舒坦。
风绘景按照沈小楼的吩咐,今晚要来无不利客栈道歉,可这时候还没到场。钱掌柜也谢绝其他人入内。
这倒让柳秀才捞个清净。
“哎,我说掌柜的,你怎么老皱着个脸干啥?平时你买我文房四宝的时候,哪次没顺点东西?我有说过什么吗?”
“我借你碗筷用下怎么了?我......”
柳秀才话还没说完,风绘景进来了。
钱掌柜赶忙出来欢迎,“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风绘景赶忙回礼:“掌柜的,我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多有得罪,绘景向您道歉了,这是一点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哎哟,您看......您这,哎呀......真的是,小的怎么敢......哎!”钱掌柜万般客气,百般推辞,手却一直抓着风绘景递过来的东西。
风绘景语气恳切,表情恭敬:“掌柜的,您收下,收下!绘景就不打扰您了,请多包涵多包涵!”
“小二,上茶!”
“不用,不用,不口渴,不口渴!”
很快,风绘景便走了。
他包场子的时间不过半个时辰,再加上送来的东西价值不菲,这让钱掌柜心花怒放。
柳秀才看着钱掌柜那张老脸都笑成一朵腰花了,“小二,加个肉菜,要快。”
钱掌柜却阻止:“慢!秀才,先给钱。”
“钱不都在你手上了吗?”柳秀才也是会打秋风的人。
龙眠江南岸,
瞎猫陈一个人在江边走走停停,手里拿着鱼竿。
“喂!瞎猫陈,天都黑了还在岸边瞎逛什么?”肖娇瑟和她父亲刚好停船收工,便看到瞎猫陈。
瞎猫陈答道:“钓鱼。”
他还扬了扬手里鱼竿。
肖娇瑟笑道:“小心掉江里淹死你!对了,怎么以前没见过你钓鱼的?”
“想吃鱼了,不行吗?”
“鱼多难吃,我爹天天给我煮,都吃腻了。”
“你懂什么,多吃鱼对眼睛好。”
“你听哪个郎中说的?”
“这还要听说?你见过猫戴眼镜吗?”
“眼镜是个啥,我怎么没见过?”
瞎猫陈:“你没见过的事情多了,见过会飞的铁鸟吗?”
“嗤,我爹见过。爹,是吧?”
站在肖娇瑟旁边的老人撇嘴说道:“不是。”
瞎猫陈笑了一下,说道:“老孔,你是个诚实的人。”
老人接话:“闭嘴,谁要你夸我?”;他既不帮理也不帮亲。
他叫孔启燊,肖娇瑟是捡来的。当时捡到的时候,襁褓里有她名字。
孔启燊也懒得为肖娇瑟改姓,所以两父女不同姓。他性格孤僻,一般人与他说话都不爱搭理。
瞎猫陈摆摆手,示意不想和孔启燊说话。
父女俩走远以后,瞎猫陈开始猫着身子,脱下身上衣服。
他下水后,沿着岸边潜泳,很久才浮头换气,在这一路潜水过程中,只换了一口气。
瞎猫陈一直游到龙眠江尽头,龙涎湖。
龙涎湖像个无底洞一样,每年龙眠江注入的水都完全容纳,不满不溢。传说这是龙口,不管多少水都被龙吞下去。
湖边有棵树,叫荔枝奴。
树下有个人,光着腚。
瞎猫陈爬上树,向南面更远处眺望。
那里是酉山。
龙涎湖在酉山后背,也就是北方,两者距离大概四里路。
春雷街,
柳秀才喝得醉醺醺的,回到饱读书斋,点上油灯,瘫倒在椅子上,连门都没关。
突然,
一本书从书架上掉了下来。
柳秀才脚步杂乱来到书架前,撅着屁股捡起,将要放回去。
突然,
书页里一张纸脱落,飘向地面。
柳秀才醉眼朦胧,懒得理会,将书丢到书架上,便回房呼呼大睡。
地上那张纸,画着山水树木、亭台楼阁、烟村人家等等,笔法细腻,布局规整,各种细节应有尽有。
门外有风灌进屋内,油灯的光线忽明忽暗,映在纸面,赫然是天德王畿版图。
不知是否光线影响,画面看起来似乎还会动。
光腚趴在树枝上的瞎猫陈,突然有种错觉,怎么今晚的月亮有些奇怪,忽明忽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