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变成了强忍痛苦的讲道理,低声细语、可怜兮兮的模样。
“罗夏,你再这样下去,你自己也会出事的!”精灵说着,“你过度干预仪式内部的运转力量,会让机械女神的神力彻底影响你的!”
眼见讲道理没用,她又威胁起来。
“罗夏,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把你的自我意志放到机械之灵上投入到周遭环境,你自作聪明,你能感受到自我的缺失对吧!你也不想变成一个没有自我的空壳吧?”
罗夏不为所动。
甚至一屁股坐在蒸汽锅炉的炉口,任由高温蒸汽冲刷着自己,盘坐着双手合十念诵经文。
他不知道精灵说的是不是对的。
他只知道,不管是自己身体发生的情况,还是大祭台上纷乱的战局,倘若自己能有一尊任由他驱使的‘神使’,那么他就彻底有了一张保命的底牌!
“啊啊啊……”
精灵凄厉地哀嚎着。
她的身体彻底和天上浮现的圣光神像变得一模一样,脸上从边缘开始蔓延着烧伤毁容的模样,那些毁容的部分一点点地变成机械女神的面容,又因为‘神的不可直视’特性,那上面又长出一片类似于甲壳的银色金属面具。
她痛苦地叫着,没有被力量吸住的那只手用力掰扯着脸上的金属面具,怨恨地望向地上的罗夏。
“我要你死,要你死!”
她那只好似没入‘环境韵律’的手猛地炸开,竟然抵抗着‘精灵转化神使’仪式的力量,再度变成精灵的墨绿色手臂,又再度炸开,变成了一条条墨绿色的触手,沿着‘环境韵律’的痕迹瞬间扎入罗夏身体里。
唔!
罗夏闷哼了一声,咬着牙继续念诵经文。
随着精灵触手扎入,他的脑海简直快乱成一锅粥了,原本各种活跃的念头变得更为激烈。
有源自于内心善良的一面,正不断地懊恼自己做出来的事情——为了自己的利益,去迫害另外一个生灵,去企图奴役另外一个生灵。
“这简直不是人干的事!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他这样骂着自己。
也有源于艰难生活于世间磨砺的韧性,正不断地催促着他坚定信念——成为一个烂好人屁用没有,只会让自己吃亏,噢,是会让自己去死。咋滴,就那么伟大,为了一个自己都救不了的精灵,去让自己陷入彻底的困境里?
“你傻不傻啊?”——他这样骂着自己。
各种各样。
形形色色的自我,反省的、自责的、冷漠的、阴狠的、善良的……
仿佛有几十个自己在对着自己大声吼叫。
而罗夏只是沉默,他聆听着,懊恼着、愧疚着、冷笑着、反讽着……
但最终表现到身体上,依然只是不为所动。
这也许就是定力,不为外物所扰,也不为内心情绪所动。
这也许也是一种包容,心中有着万物,能纳万物。
罗夏感觉自己进入一种前所未有的状态,他陷入了一种极致的安静,但这种安静里却又轰鸣作响。
他听到了身后蒸汽锅炉内部运转的声音,听到了大祭台上那尊机械女神内部机械运转的声音,他甚至听到了大祭台下隐藏着的复杂的机械结构运转的声音。
他又听到了这些机械之声汇聚洪流之外,与之共鸣的声音。
他仿佛听到了在不知道何等遥远位置教会圣地里主持共鸣的那台超大型分差机运转的声音,听到了世界各地地区教会同步主持仪式时运转机械的声音。
浩浩荡荡。
好似进入了机械的神国。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也许没有多久。
一只冰凉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肩膀,轻轻摇晃。
罗夏瞬间从这种喧闹的安静中脱离出来,睁开眼,看到了老烟杆焦急的脸庞。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主持这个仪式,你是不是有病?”
老烟杆感受不到这里面的奇妙,她能看到的就是摆放在金属圆盘上的精灵神龛依然完好地放在那里,她看不到天空中已经快要被转化成‘神使’的精灵。
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环境韵律’里传递而来的更高维度的信号。
罗夏没有回答,只是嘴里依旧念诵着《皈依圣光书》。
“听着,情况有变,摩·山末把那些帆船公国的人说成是黑龙帝国的人,该死,哪怕我们自由军团同样是反叛教会的力量,也不想跟这些臭狗屎沾染上任何一点牵扯!”
“一定是有股我不知道的力量介入了这件事!”
“我不得不提前启动预备的方案……”
她深深地看了眼罗夏,“答应教你的那一招,我放在你房间的床下了,如果你今天还能活着,回去后记得去拿。”
“今天将是我们自由军团繁星学派的覆灭,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老烟杆急促地讲述着,却没有能看到一道道扎入罗夏身体上的泛着荧光的墨绿色触手,也没有察觉罗夏闻着她身上的幽幽香气、感受着她的吐气如兰、凝视着她弯腰摇曳的累累硕果,竟是一副色授魂与、蠢蠢欲动的模样。
她更听不到,精灵在耳边癫狂地笑着,“哈哈哈哈,你炼化不了我的,这里太乱了,随时都有干扰,罗夏,你看,我机会来了!”
罗夏却只是淡漠地看着她,沿着‘环境韵律’传递着自己的信息——“你尽管撩拨我的情绪,老子动一下算我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