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意外吗？我竟然会在梁敏芳背后说她坏话。”王辰看见芏也滢陷入沉思的模样，也大概能猜出她在想什么。

芏也滢点了点头，“嗯，我原本还以为你们是好朋友。”

“对啊，我跟她只是朋友。”王辰笑了，“只不过是因为从小就认识，后来到陌生的环境以后，不得不玩在一起而已。”

“但是啊，打个比喻我们两个的关系。如果她哪天掉在悬崖边上，我会毫不犹豫的一脚踹过去。”

听到最后这句话，连芏也滢都觉得王辰说的有些夸张了，夸张到认为这是个玩笑。

可她万万不会想到，王辰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

毕竟王辰跟梁敏芳的关系确实说不上好，顶多也就能在一起聊天的地步。甚至从某种意义来说，两人内心说不定还相看厌烦。

所以王辰抱怨起来就有点开始肆无忌惮，喋喋不休的说道：

“梁敏芳就是那种把你逼疯又冷静的看着你疯，并且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你，芝麻大的小事有时候也会捡的让人崩溃。”

“你跟她吐露心事，她就会把你的心事当做谈资，当做一个玩笑。第二天就会分享给全世界人知道……”

……

后来王辰抱怨了很多梁敏芳的问题。

有生活中的小事，也有生活中的大事。但无一例外都是在背后诋毁梁敏芳在芏也滢心中的形象。

事实到最后连王辰自己都笑了，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可奈何在别人背后说坏话这种事，确实很爽怎么办？

“好了，芏也滢我就送你到这了，回家小心点。”

不知不觉，等芏也滢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王辰已经带自己走到了菜市场这边，前面就是通往旧住宅区的路口。

“王辰你刻意绕了一段路将我送到这里吗？”芏也滢心中没来由的感动。

想着王辰总是会在自己不经意间，伸手在后面推自己一把。

王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夜深人静的，我这不也怕你这小女生出现意外吗？不过前面路况你比我熟悉，我就不跟着了。”

最后说完，王辰转身就想离开。

毕竟他还记得芏也滢家诡异的情况，虽然四十多年的观念在告诉他世上没有妖魔鬼怪，但就是禁不住害怕想规避。

就像你看恐怖片一样，知道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是假的，但是你能控制住自己不害怕吗？

“王，王辰，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想问你。”

眼看王辰就要离开，芏也滢犹犹豫豫的叫住了他。

“嗯？”王辰疑惑的停下脚步。

“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很糟糕啊？”酝酿了半天，芏也滢突然莫名其妙的问出这个问题。

“怎么了吗？”

似乎是发生了什么，王辰不明白芏也滢为什么这样问。

可是芏也滢却又莫名其妙的摇摇头，总是把话说到一半就扯开话题，“王辰，有时候我真羡慕你。无论遇到什么问题总能这么果断的给出答案，好像所有事情都难不倒你一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闻言，王辰愣了一下，迟疑的想看清楚芏也滢现在究竟是一副怎样的表情，不过因为光线太暗的原因看不太清。

第一次。

无人空旷的街道中央，谁都没有注意到在这深邃的夜色中，两颗孤独的心灵，首次向着彼此试探，想要对方理解自己。

“但是啊，”芏也滢苦笑着说道，“我还是好想改变，就像你说的那样，不动起来的话我又有什么好失去的呢？可是我发现动起来好难啊，事到如今，我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吧？”

关于王辰要搬家的事情，芏也滢或许是知道自己说了也没用，也没有资格劝说王辰留下，所以最终的选择是绝口不提。

我决定一定要改变些什么。

我不想再靠怜悯让别人施舍些什么。

可是……现在说这些究竟又有什么意义呢？

芏也滢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那双平常看起来总是无精打采的灰色眼眸，变得坚定复又发觉没意义而暗淡下去。

“果断么。”

王辰喃喃的重复了一声，又向芏也滢询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难道不是吗？你总是在面对选择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而我不行，我害怕。”芏也滢说道，“我害怕……我总是害怕这害怕那，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怕什么。”

“关于这点，我没办法给你什么建议……”说着，王辰犹豫了一下说道，“不过硬要说来的话，其实我并不算果断吧。”

“该怎么说呢？”

王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好像要为接下来说的话而窘迫，做好心理准备后才接着开口道：

“因为从我记事起家里就一直在吵架，总觉得这个家庭随时都在支离破碎的边缘，所以那个时候的我就给所有身边人都划分好了等级。”

“我妈是最重要的，然后是我爸。如果二选一，我会选我妈。以此类推，如果有什么事会影响到他们两个，我会毫不犹豫的抛弃其它事……”

“这种想法是不是很幼稚？可是当时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种幼稚的办法，但他们不是直到最后都没分开吗？我这种觉悟不是显得很可笑？”

“他们的关系里并不需要我，或者说我只是他们维系关系的借口而已，怎么处理完全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因为我发现是先有了他们感情之后才有的我，在他们的感情之中，我只是一个看客，甚至是一种可以割舍的关系。”

王辰表情非常平静的说出世上最冷漠的话，并也开始觉得不妥，又委婉的错开用词，“我这种心理问题以前我也没发现，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看清了自己，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对的……”

“所以啊，我只是知道我想要什么，家庭美满，父母颐养天年，这就是我想要的东西，生命都在它面前微不足道。”

“或许你不应该想着怎样改变自己？而是应该去寻找一个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可以让你为之撞得头破血流，甚至甘愿付出一切的觉悟。”

“别老是从众心理觉得自己就应该变得跟别人一样，别人无法决定你的追求，而一个人只有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后才会勇往直前。”

最后说完，王辰在昏暗的夜色中，看见芏也滢低着头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