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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夕阳斜下。

天渐渐地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暮色。

“秦爷爷,明天见啦。”

校门口,梁敏芳与姓秦的老人简单聊了几句,随后便跟王辰打闹着一起离开学校,乘上了已经到站的公交车。

而坐在躺椅上老人,目送着两道背影离开,陈旧的躺椅忽然晃动了两下,沧桑的声音随着落叶悠悠响起说:

“奇了怪哉,究竟哪里变了呢?”

……

另一边。

离开学校的喧嚣,学子们在拥挤的车厢中攀谈,到了各自目的地下车,环境随着嘈杂的人流消失渐渐平息。

昏沉的余晖从车窗外洒下。

梁敏芳因为目的地不同,要比王辰提前一个站下车,到站的播报声响起,分别时,时间已经到了【18:12】分。

“明天见啦!”

离别时,梁敏芳跟王辰说了完全一样的话。

而坐在最后一排角落的王辰,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沉默了片刻之后,他才淡淡地回了句,“喔,明天见。”

听见这漫不经心的告别,原本还好心情的梁敏芳,心情忽然糟糕了起来。

“哼,你别忘了写作业,下次我可不会再给你抄了。”临别之际,梁敏芳忽然冷哼一声,引起王辰的注意。

接着不等王辰有所反应,梁敏芳就跳下了公交车,隔着车窗,她站在马路边冲还在车上的王辰吐了吐舌头。

她难道觉得自己这样很可爱吗?

身为一个成年人,当时王辰是这样想的,觉得梁敏芳幼稚,不明白她为什么发脾气,并单方面判定她有病。

直到公交车再次启动。

环顾原本拥挤的车厢时,王辰才发现除了自己以外,周围只剩下寥寥几人,心里忽然如这车厢一样变得空旷。

“……”

空落落的。

落寞的车厢中,王辰望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熟悉的路段,熟悉的环境,心情竟不知因何而逐渐有些低迷。

总想着……

慢点……

再慢点……

不是孤独和冷清,而是忐忑与不适应,明明迫切又期待着回去,可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惶恐,心情非常矛盾。

可……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会因为王辰的惆怅而停下。

发着汽笛声的十八路公交车,最终还是抵达了那个最熟悉的目的地,靠边停下,响起曾经耳熟能详的播报声:

「叮!尊贵的乘客,江南梧桐县金池镇已抵达,请到站的各位乘客检查各自私人物品,以免丢失,于后车门下车——」

终归,还是回到了这个自己曾经最想逃离的地方。

王辰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站起来。

金池镇——

位于江南梧桐县,南赣高中往东两公里路左右。

这里是商业街与居民楼并驱的城镇,各种店面应有尽有,称得上五脏俱全,但在这个高速发展的社会仍算不上富庶。

王辰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马路两边的商家早已打起了霓虹灯招揽生意。

看着这屁大点的地方,王辰心中生出无限感慨。既怀念又熟悉,过去的记忆渐渐与现在交织在一起,浮现于眼前——

未来翻新的沥青路被打回了原形,因年久失修而开裂的路面,几缕嫩草正在顽强的生长;

记忆中很多原本应该是倒闭或早已搬迁的店铺如今又重新出现,再次开张营业;

那些曾耗费巨资、装修的面目全非的建筑又恢复了原样,处处透着陈旧老化的岁月气息;

就连童年时期最喜欢去的小卖部,而现在门口也还是老人们最常去的聚集地;

老人们在那小酒一杯,谈天说地,相互攀比又相互感慨,隔着老远都能听到他们声音,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家啊,这才是我熟悉的家乡。

来来回回,到处都是熟稔的人生轨迹,如同化作一段快速播放的纪录片,在眼前不断快速呈现又逐渐落幕。

如今再次定格回到现在,兀自站在街角,一时半刻,王辰竟有一种鼻酸的触动,同时又有一种迫切的疲累。

“咔嚓——”

忽然,随着身后的车门关闭,公交车发着引擎声越来越远。

王辰这才从街景中惊觉回过神,如梦初醒,细细看了一眼这个对他来说值得怀念的地方,接着才扭头离开。

记得,下车后循着记忆只要一直往前走,大概在五六分钟后,经过前面第三个路口左转,便能走出金池镇充满市侩气息的集市区,来到居民区。

那是一条小路。

是金池镇附近居民共同敛钱铺设的第一条沥青路,未来也会以这里为起始点,整个城镇都会慢慢铺上沥青路,并会根据地方要求种上绿化带。

幽幽然的夜色。

王辰踏上回家路,随着不断前进,身后括噪的商业街仿佛与这条小路隔绝了一般,原本嘈杂的环境逐渐变得微弱,直至陷入一段漫长的寂静。

听有稍许泥碾的脚步声,漫步在幽静的小路上,路边幽暗的路灯点缀,脚下的影子在暖白色的LED光牵引下分成三瓣,层层叠叠,变幻莫测。

空荡……静谧的环境,明明有着路灯相随,光线却依旧落寞黯淡,透着难言的孤独感,僻静的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一道寂寥的背影在独自前行。

走着走着……

“小友,何故在此地徘徊啊。”

忽然,有人叫住了王辰。

王辰抬头一看,才发现昏暗的路灯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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