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目见月，不见扶桑。初次杀人，宋班师心有余悸，离开罗家院子，用抹布细细擦着倭刀。

庞铁臂杀了两个镇上打更的更夫，走到宋班师身边。

宋班师猛然一抬头，庞铁臂笑道，“这勇气可是练习的。”

宋班师皱着眉，没有说话。

他确实没有经验。

庞铁臂道，“十一年前，鬼子打入我家乡，我那时虽然练武，可说来好笑，听着那些人喊打喊杀，我躲在家里，盖被子，不敢作声。过了半天，才露出个脸来。到了天还未亮的时候，我已经能在门口站着听消息了。再过一个时辰，我出去和街坊邻里打探消息，再过两个时辰，我就杀了两个鬼子啊！”说着，庞铁臂眼里寒光一闪。

宋班师点头，挥了挥倭刀，见十几把火把烧得热闹，两个抬着箱子，十二个扛着女人的死士走了过来，郑万彻、魏获随在其后，把门口的三匹马杀了，宋班师问道，“还有活口吧？”

“还有。”魏获说了一声，宋班师往罗家宅院看了一眼，转身上了马车。

战事方歇，魏获的军营就在城外，宋班师一行人今夜就在营中休息。

宋班师和庞铁臂歇在一处，庞铁臂打开一个锦囊，对宋班师道，“明儿去薛家。”

宋班师见这模样，笑道，“伍先生还真是多智而近妖，智珠在握。”

他不过是这庞大计划中的一员而已，生死存亡之时，听从命令便是。

魏获派了一个死士去城内通禀消息，守城门的士兵拿吊筐把他系了上来，往总督府去。

总督府彻夜灯火通明，朱元璋正在大宴宾客。

宋班师彻夜未眠，等着城内消息，一夜未得，翌日，五更时分，也是一夜没睡的魏获找到了宋班师，递出一个名单，上面都是珠宝的明细。

宋班师看也没看，“这些东西都是弟兄的，我不看，弟兄们好生受用。”说着便走。

为着隐蔽，宋班师和庞铁臂步行回城，庞铁臂是一双铁脚板，一路不觉得累，宋班师见到阔大城门时，两脚已走酸了。

城门口排着长队，也有进城卖鸡蛋的，也有卖青菜的，也有拿算命幡的，也有光着脑袋的，也有拉驴的，那驴屁股一响，拉出屎来，登时人声鼎沸，有笑的，有骂的：

“这驴真是个畜生！”

那光头和尚疑心是骂他的，左瞧右瞭，摸着脑袋，把一张脸气得通红。

宋班师干着嘴唇，看得心焦，这偶然的闹剧，让他莞尔一笑。

这时，身后来了一个女声，“小女子一家让倭寇屠戮殆尽，还请各位父老乡亲给小女子让条道，让小女子进城诉冤！”

宋班师转头，只见几个穿着白汪汪孝衣的人跪在地上，为首的那个女子面白眉俏，两眼带泪。

宋班师不敢看她，人群骚动，一个看守城门的队长几步走出，正好站在宋班师的身边，见着这女子，两眼一亮，忙关切问道，“这是怎么了？”

庞铁臂见着这个队长，拍了拍他肩膀，队长转身看是庞铁臂，忙道，“四爷，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