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民！”

开枪的是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额头和脖颈上各有一条狰狞的刀疤。

高等平民，本名皮仰，人称“人皮鬼”。

没有人生来就是恶徒，人皮鬼皮仰也是从一个底层混混，用拳头、用命，一步步爬上来的。

少年时，他也是生活在城郊的低等平民，父亲死于入室盗窃的贼人刀下，一年后，母亲死于嫖客的胯下。

这种绝望，变成了他对暴力的极度渴望，做出了放弃做人的决定，把自己变成鬼。

人一到抛弃无谓的自尊和道德，只为拥有力量和金钱而活，

不说就天不怕地不怕，至少也卸掉了满身枷锁。

不再束手束脚，很多事都可以放开胆去干，立即有了一种强大感，也就从一众弱者中脱颖而出。

皮仰加入到曾对他全家施以暴行的那类人的行列中去，对其他弱者变本加厉地伤害，以此获取补偿和快乐。

练武使他变强，变强就能给富人当狗。

狗当得好，使他获得了高等平民的身份。

一条好狗和一群绵羊，谁更容易获得成功，吃上肉，不言而喻。

他不是利美地产的人，只是执行外包团伙的头目，替客户跑腿谈判，“劝”业主卖房。

今天他带着几十个手下来收楼，价钱是客户定死的，其实没的谈，他只负责“好言相劝”，客户只要结果。

到了社区，把公司的政策一宣读，居民们就开始闹，不接受这个价，因为比前几个月那些散户炒家给的还低。

皮仰面对这帮不知好歹、组团顽抗的，没那么多耐心好好说话，于是就开枪示威。

身边的狗腿子替他打着伞，伞被他一枪打穿了，雨水就从那个小洞流下来，滴在他头上。

他晃着手里的枪，像点名似的指着面前的居民，吓得那些人丢了伞，抱头往身后的人群里钻。

后面人也怕，谁都不想站在最前排，大家就一起尖叫着躲避，先前围拢的群众迅速四散开去。

“都给我站住！”皮仰吼一嗓子，把人群定住，仗枪说话，“给脸不要脸！就这破房子，还想坐地起价？造反啊？”

文克新在街对面静静听着，当听到这句“造反啊”，他就想起了在冥界荒野之时的情形，不禁握了握拳头。

旋即又松开，沉住气，继续暗中观察。

皮仰来回踱着步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哪来的底气！利美是谁家的心里没数吗？是你们惹得起的吗？有资格谈条件吗？

“你们和一群臭要饭的有什么区别？给口吃的就是天恩，别跟我耍无赖！所有人听好了，限你们半个月找地方搬，签了合同，拿钱滚蛋！

“要不然……”

他继续晃着手枪，对身边的下属们使了个眼色。

接着，好几个工作人员也掏出了枪，漫不经心地拿在手里掂啊掂，一个个流氓地痞的本色气质表现得淋漓尽致。

居民们没人再敢吭声，都用目光交流，用眉毛骂脏话。

皮仰的手下开始发合同，有人不想接，工作人员就狠狠瞪他一眼，厉哼一声硬塞到怀里。

发完了，皮仰又说：“拿回去好好看，赶紧签！今天没来的，左邻右舍互相传达一声。从明天起，老子天天来！”

最后这句“老子天天来”，一字一顿，和吕淳厚如出一辙，简直像是统一培训过的。

文克新咬了咬嘴唇，指关节作响，心中的美梦破灭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