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兰柠决定先下手为强，她比划了两下指了指旁边的树。

“阿水，我们爬上去看看。”

看看纳兰幼怡是不是真的要爬过来。

“好。”阿水没有多说，身子轻盈运用起轻功，足尖点地就要跃起来。但是他想到兰柠还没开始正式习武，因此他想了想，转而一手搂过兰柠的腰。

“小姐，冒犯了。”

把人带着一起上了树。

高过院落的树轻而易举就看见了对面院落的景象，纳兰幼怡鬼鬼祟祟地在墙边忙碌着，试图想办法找东西垫着踩上去爬墙。

她忙得大汗淋漓。

“小姐，你认识这人吗？”阿水和看柠在树上，两颗小脑袋挨着。

“她嘴里念念有词，好像是在念叨你。”

“你这都能听见呀？”

兰柠讶异，这么远的距离还在那么高的位置，阿水这都能听见纳兰幼怡在念叨什么，那可真的太厉害了，这是什么耳力。

“还好。”

阿水不咸不淡带过话题，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兰柠现在毕竟是一念掌握着他的生死。

纳兰幼怡找来垫着的东西更多了。

她顺利踩着这些东西爬上来，趴上墙头，警惕地往兰柠所在的院落里张望。

像是在观察地形，又像是在找什么人。

“看得我心里毛毛的。”兰柠不由自主地嘟囔着，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纳兰幼怡算计的眼神里充满心机，看着不像这年龄段的孩子该有的视线。

虽然还没实际意义上做什么，但是已经有歪的苗头了。

还是说古代人都早熟？

然后被迫早早理解尔虞我诈？

身边的阿水没有回话，兰柠心里正感到疑惑，她下意识转头往旁边看去。却忽然发现一张凑近过来的冷峻面容放大无数倍，就在自己眼前。

诡异的幽深视线，直勾勾盯着她看，令人不寒而栗。

“诶？”

兰柠被这突然的凑近吓得一愣，下意识就往后退想要拉开距离，本能地忽略了现在是在树上。

“小心。”

少年捉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回来坐稳。

刚刚诡异的直勾勾视线消失，看不出有什么异常，阿水又恢复成了平时的表情。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看见兰柠坐稳，阿水收回手继续看着院落。但是兰柠却忍不住瞥向阿水的侧脸，少年神色如常，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刚刚阿水为什么要凑那么近？

还直勾勾盯着看。

说是眼神欣赏倒也不像，反倒像是忽然贴脸的怨灵一样阴险防不胜防。

不过兰柠发现自己意外的能接受。

“小姐，我们下去吧，她不看了。”阿水忽然开口打破沉默。

纳兰幼怡果然放弃寻找兰柠的身影了，她已经从墙边下去，正在把之前垫着用的那些东西撤走。

兰柠点点头，和阿水一起下来。

不知不觉中到了夜晚，兰柠闻着屋内淡淡的熏香睡意沉沉，她睡觉时间一向很准时。

白天活动太多。

加上现在年纪还小，她很难抵抗住睡意。

像往常一样和腊梅道了晚安，腊梅吹灭了烛火就在外面候着守夜，兰柠也陷入沉睡之中。

午夜零点，腊梅已经离开。

兰柠的闺房之中。

隐约传来稳健的轻微脚步声，一个个脚印凭空出现在天花板处。衣袍布料摩擦的声音传来，看不见的身影似乎是进入了房间。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呜呜的风声。

浓郁的黑云压城，弥漫在空气中的潮湿仿佛在提示着今晚将是雨夜。

隐隐约约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尖上。

伴随着风敲打窗户的沉重“咚咚”声，更是让人毛骨悚然。而在黑暗的卧室之中，脚步声越来越近，却始终看不见身影。

兰柠头顶上的横梁摇摇欲坠，偶尔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仿佛随时都会砸下来。

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巨大的阴影在墙壁上移动，脚步声渐渐停歇，那道身影最终停在了兰柠的床边。

屋内在这一瞬间像是挤满了人。

听得不真切的窃窃私语不知从何处传来，声音低弱却能清晰传入脑海之中，偏偏又让人听不清楚它们到底在说什么语言。

灰白的墙壁上人影幢幢，摩肩擦踵。

它们在那道最高大的漆黑身影后拥挤着，似乎是极力探出脑袋想要看床上躺着的熟睡的人儿。

为首的身影静默不语。

它们就像处于一个颠倒的异世界里，被阴冷的寒风鼓吹着撑起皮囊，充盈了空虚的内在。

不知过去多久。

直到窗外暴雨如注，浓郁的水汽晕染了窗棂，将寒意渗入室内。

僵直静立许久的高大身影总算有所动作，它微微弯下腰弓着背，笨拙僵硬的手指捏住被褥的一角，往上提了提，勉强盖住兰柠熟睡中露在外的娇小肩膀。

可是它的动作实在是生疏。

这边盖住，那边又露出来了。

一众窃窃私语的孤影并排拥挤在它身后，此时此刻却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恼那道高大的身影。

屋内只有暴雨冲刷窗户的声音。

那道身影静默不语，半晌都没有动作，周身漆黑的阴影不断扩散。

而在它身后的一众孤影如同受到惊吓一般，在天花板上四处逃窜，纷纷顺着窗缝跑向窗外，再也不见踪影。

屋内只剩下那道高大的身影。

它身后的阴影浓郁得就像是还没有被晕染开的墨色，即便是倒映在夜色里的天花板中，也显得格外诡异不祥。

兰柠仍在睡觉，似是半梦半醒。

她的被褥再次被轻轻拉动，无人的室内被子仿佛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挪动着，盖到了女孩的另一侧肩膀上。

寒意被温暖取代。

因寒冷而半梦半醒的兰柠，神智迷糊时感受到了这个动作，不禁含糊嘀咕起来。

“谢谢……”

软糯的两个音节嘟囔出来，她被暖意包裹着再次安心。在熟睡之前，兰柠只觉得有一双大手似乎在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暖意阵阵，驱散了寒意，陪伴她到彻底睡熟。

次日一早腊梅像平时一样来叫兰柠，“小姐，您该起啦。今日风大降温，要添被子才行。”

秋末准备入冬，便是孟冬之月。

该提前准备冬衣了，宫里的皇后娘娘也遣人送炭和汤婆子，腊梅也给兰柠备了精致小巧的熏笼。

捧在手心或者置于袖中都能取暖。

“谢谢腊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