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啥？你敢不敢再说一遍？”牛奥迪突然弯下腰，脑袋贴近侯永康的头，目露凶光，相距不过十厘米盯着侯永康的双眼。

“奥迪，奥迪……”这时候龙三石和付强声赶忙跑过来，在身后把牛奥迪往回使劲拉了一把。

侯永康没说话，只是转过身，打开语文课本，翻开作业本准备写作业。

“你不会说话是吧！啊！哑巴还是傻子！”他一看有人拦着，便闹得更欢，非得好好发泄一番才行，而且要让这个新人和整个教室的同学都知道他牛奥迪不是好惹的。“你以为我好欺负是吧，有种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他嚷嚷着喊个不停，重复着这几句，脸涨得通红，脑袋不停用力晃动，在龙三石和付强声的制止下用力挣扎、伸手、蹬腿，好像真的非常生气，也许本来只是想假装一下，但后来竟真的动起怒来。不过牛奥迪已经被身旁的两位同学往后拖了好几步，就快把他放回自己靠墙侧第二排的座位上了。

“我说，”侯永康突然站起身，正面朝着牛奥迪的方向，提高嗓音，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仿佛不这么做心里就会一直难受、压抑。他顿时心生怒气，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几乎是颤抖着声音说，“我说，让你闭嘴！”

这个时候，住校生基本都回来了，栾青也最后一个走进后门，就看到了讲台前发生的这一幕。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他们没想到侯永康会这么明显地发怒，而且语气非常凶狠，就像听到一个平时一言不发的同学突然开口五音不全地唱了一首情歌一样。胡俊华也非常惊讶，她第一次见到侯永康这副模样，只是在身后一直盯着侯永康。

就连牛奥迪也不禁愣了一下，但是很快，牛奥迪突然爆发起来，开始语无伦次地大叫，叫声和大喊说话的声音混在一起，仿佛他自己也不明白要说什么，但就是要大声吼出来，什么都好。他拼命挣脱龙三石和付强声的控制，大喊着，“放开我……我揍死他……瞧不起我？……”之类的话。

他转身用力推了龙三石一把，然后挣脱束缚，怒火中烧，双眼瞪得老大盯着侯永康看了两秒，然后不顾一切地冲向他，还顺手在左手边的课桌上拿起一本书，当做动手时的武器，付强声在他身后没有跟上。

他已经不再叫喊，只是右手高举着，把那本随手拿的书举得老高，冲向对面的侯永康，看架势是要用手里的武器狠狠砸上侯永康的脑袋。

侯永康朝前迈了一步，稍微压低身躯，但突然有一个人挡在他身前。整个过程发生得非常迅速，就好像一支笔从桌子上“啪”一声落在地上。

“牛奥迪！”栾青大叫一声，她早已跑到教室前面，这时她挡在侯永康身前，上前一步，一把抱住朝前冲过来的牛奥迪。而牛奥迪听到栾青的声音仿佛也畏缩了一下，最后放慢了速度，不过还是一下子撞上栾青，栾青差点儿向后仰过去，但还是勉强撑住。

这时龙三石和付强声赶忙冲过去帮忙制服牛奥迪，侯永康也想要上前看看栾青是否受伤，但犹豫了一下，仍站在原地没动。

这时，住校的同学们纷纷涌上来，男生们在牛奥迪身旁聚拢起来，不时朝栾青这边儿瞧瞧。女生朝栾青边上聚拢，查看她有没有受伤，胡俊华也在侯永康身后推了他一下，出去扶住栾青的左胳膊，总之，班里一下子各种声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甚至有些热闹。

“没事儿，我没事儿！”栾青高声告诉身旁的几个女生，“都回座位吧，老师一会儿要来了，该干啥干啥！”

同学们这才安静下来，纷纷回座位，不是回自己的座位，而是随意坐一个桌子，从前往后，而且每个人只能坐一个桌子，像考试时候那样，是老师为了防止同学们晚自习闲聊定下的规矩。

“我知道，我知道了！”牛奥迪大声而且非常不耐烦地跟龙三石说着什么，接着龙三石和付强声就回座位坐下。

侯永康一直站在原地，他在回想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发生，如此想来，他总觉得非常懊悔，而且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他怎么会突然发起火来，而且几乎到达了情绪失控的边缘。更让他感到愧疚的是，如果牛奥迪没有注意到栾青并及时减速，以他刚才冲过来的速度，一定会撞伤她，若是不小心撞到头，很可能牙齿或鼻梁会受伤，那问题就很严重了，想到这，他便怎么也没法原谅自己的过失，毕竟，这确实因他而起。

“你也坐吧，”栾青转过身，对侯永康笑了笑，拍了拍第二排的桌子，“就坐这儿吧，我们都是随便找地方坐。吓着你了吧？第一天住校。”她说话的语气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或者只是刚处理完其他微不足道的小打小闹。

“你，没受伤吧？”侯永康小声问，随后微微低着头，看着地面。

“没，没有！”她举起手臂在半空中晃了晃，示意自己身上没有一点儿伤，“好着呢，行了，坐吧。”

侯永康拿着作业本和课本在第二排坐下。栾青转过身，看到牛奥迪仍待在原地，低着头看自己的脚。

“咋了，四个圈儿？”她笑了起来，走到牛奥迪身旁站定，弓着腰看牛奥迪的脸，“刚才不生龙活虎地要把我撞个人仰马翻呢！现在咋不吱声了？”

“不是，我不是……”牛奥迪赶紧解释道，但又觉得确实做错了事，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继续解释，“对不起，大哥。”

“大哥”原是牛奥迪给栾青起的外号，因为其他住校女生都叫他栾青姐，而且她正像同学们的大姐那样照顾大家，但牛奥迪偏不叫她姐，反而叫她“大哥”，不过她却主动接受了这个外号，大家叫习惯了反而觉得又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渐渐接受下来，大部分男生都跟着叫她“大哥”。

“没事儿，我看又是你先挑的事儿吧，人家第一天住校，你就这么照顾新成员的？”她的语气有点儿诘问的意思。

“你咋知道是我！反正……”牛奥迪说完瞪了侯永康的方向一眼，“反正我不跟他道歉。”然后就转身回自己座位。

“成天跟小孩儿一样，啥时候能懂点儿事儿？”栾青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随后走到前门，小心地探出头，朝门外张望了一眼，看老师还没来，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