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永康穿过楼道，来到另一侧的教师办公室。

他发现今天楼道里显得格外清净，不像平时那样有不少学生追逐打闹或者在班里扯着嗓子开一些无聊的玩笑，整个年级第一次统一地安静了下来，就连打扫卫生的学生也显得比之前文静得多，他们一句话也不说，仿佛一同做了什么缄默的约定，让他想到清晨或傍晚时静谧的寺庙，只有在山野密林中悠悠传播的袅袅钟声。

他不禁觉得有些奇妙，但没有多做停留，他心中也好奇白桦叫他去办公室究竟会说些什么。办公室门开着，只有白桦一人坐在办公桌前，他的转椅右侧靠墙位置放着两个白色大塑料袋，侯永康猜测，里面装的大概是衣服。

侯永康是敲了敲门，喊了声报告才进去。

“进！”白桦敏捷流利地转过转椅，正好是一个标准的半圆，正对着刚进门的侯永康，他手里拿着一张A4白纸，正面打印着一些字，背面空白。

“坐吧，”白桦等侯永康搬来板凳坐稳后，把手中的那张一面打印着不少字的白纸递给他，“你今天就要住校了，这是住校申请，你母亲签过字了，你一会儿签个字就行。”说完后，他仿佛故意停顿片刻，不知是不是为了看看侯永康的反应。

侯永康确实感到有些惊讶，他接过住校申请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等着白桦继续说下去。

“我跟你母亲通过电话了，”白桦继续说，起身把靠墙的两个装得很饱满的大塑料袋提起来，放到侯永康面前，“住校用的衣服、洗漱用品，你母亲中午就送过来了，被子、枕头之类的学校宿舍会发。他们走得有些急，没提前告诉你，让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缺什么东西，你再来找我，或者找宿管阿姨和你们宿舍长都行。”

“今天？”侯永康仿佛现在才反应过来，问。

“对，今天。”白桦再次确认，重新坐回转椅，两只胳膊搭在扶手上“你母亲说工地要求住在那边儿，而且今天就要过去，就把你交给我了。原则上在住校申请下来之前是不允许住校的，而且通常申请也得花上几天，不过，考虑到你是特殊情况，而且成绩不错，我跟年级组长说明了一下，她就让宿舍那边安排好了，说是申请书明天前交上去就行。对了，”

他转动转椅，在办公桌上翻找了几下，拿起一个黑色小皮包，又转回来，打开皮包，在里面拿出两张一百块钱递给侯永康，“这是你父母给你吃饭用的钱，让我给你，说是之后会寄给你爷爷，对，他们让你周末放假去爷爷奶奶家就行。对了，你还没吃饭呢吧？快去吃饭吧，食堂七点就关门，衣服这些东西先放教室就行。你吃完饭去找龙三石或者栾青，龙三石是你们宿舍长，栾青是咱们班宿舍负责人，有事儿就找他们俩，晚上七点多……具体时间我不记得了，总之晚上有晚自习，上完之后，你带着东西跟龙三石回宿舍就行。”

侯永康接过那两百块钱，想要再问些什么，但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起身便要转身离开。

“侯永康！”白桦叫住他，“申请书，现在签完字就给我，还有，你的衣服别忘了拿。”

“哦，好。”

侯永康转身慢慢走到白桦办公桌前，白桦给他找了一只黑色中性笔，他连申请书上写了什么都没看一眼，签完字就交给白桦，之后提着那两个大塑料袋朝门外走，走到门口才发觉似乎该跟白桦道声谢，于是又慌忙转过身，说，“谢谢，白老师。”

“没事儿，”白桦仍坐在转椅上看着朝着侯永康这边，显然看出侯永康心中情绪有些复杂，“都得慢慢习惯，时间长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