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数第三。”

“那你还……”

“确实，我应该从现在开始好好学习，一刻也不耽搁，”胡俊华说，但语气仍显得有些轻佻，“不过，我想跟你说一下，不算是解释，唉，应该也有一点儿解释的成分，但并不是找那种毫无道理的借口，确实并不是为了这次没考好找借口，只是有些特殊情况。”

“什么情况？”

“我觉得现在学的东西，不管是语文、数学、英语还是物理化学，都还没到非常需要动脑子的阶段，就是说，如果不是非要考满分，或者接近满分，就算脑袋不很灵光，但通过死记硬背也能取得不错的成绩。”胡俊华略一停顿，微微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接着说，“我大概属于那种脑袋不很灵光的人，我知道自己虽然没法取得非常优秀的成绩，但怎么也不至于不及格，只是考试那两天，有一些身体上的原因，我那两天肚子疼的厉害，你也许不知道，就是女生的生理期，而且加上平时总是不吃饭，考试的时候有好几次我都快要晕过去，当时只感觉天旋地转，感觉不到手里握着笔，好像什么也没拿，但又好像看到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卷子上的字也是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实际上，也许这话在我口中说出来有些奇怪，但确实是坚持着没有晕倒已经非常困难，更别提能把卷子做完了，所以我有好几门考试，卷子连一半都没做完。最后，正如你所知，我考了倒数第三，就历史和生物及格了。”

“不好意思，我之前不清楚，”侯永康说，低着脑袋没有看胡俊华，“我不知道，不知道这么严重……”

“确实有些严重了，”胡俊华转向侯永康，勉强笑了笑，接着说，“甚至让我有那种感觉，你大概不会了解，我觉得像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犹豫拖延，要立刻作出决定，不管是朝着哪个方向，总之，我再也受不了那种焦灼状态，不只是期中考试没考好，还有我似乎觉得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胁，甚至快要走到尽头，就像黑夜的冷风中摇曳闪烁的残烛那样。所以，我才决定同过去的自己来个一刀两断，或者，永远结束这一切……当然，那只是之前的想法了，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太幼稚而且不负责任。”

“所以，现在情况怎么样？”侯永康尝试着问。

“怎么样？嗯，感觉好多了，”胡俊华抬起头由衷地笑了，“好多了，确实好多了，我之前从没想过，生活原来还有这么多美好的地方，小时候过得稀里糊涂，什么也不想，什么也看不出来，那一段时间又什么都关注不到。直到干干脆脆地一刀两断之后，才发现原来照在我身上的阳光也和其他人身上的阳光一样明亮、温暖，甚至每一次呼吸都觉得有一个鲜活的、几乎难以按捺的生命将要从我的身体里蹦出来，就是那种感觉，我想啊，之前怎么会陷入那样的死胡同里，一直现在泥潭里却又不知自救，好像故意要让其他人看到，让他们多少给我一些怜悯，哪怕是一个眼神也好，怎么会那样？我不知道，甚至当时很少有脑袋清醒的时候，总觉得整个世界都朦朦胧胧的，仿佛把我扔在几百米深的海底或者没有生命迹象的大峡谷深处，每走一步都会发出沉闷的回响，仿佛整个世界都随之颤动，现在想想还挺奇妙的呢！”

“现在决定要把以前被夺走的都抢回来，为着自己的那份蛋糕奋斗了？”侯永康笑了。

“嗯，为着自己的蛋糕。”胡俊华说着轻轻点点头。

“那个梦呢？”

“什么？”

“你昨天做的那个梦，跟我有关系的。”

“哦，我差点儿忘了！”胡俊华一下子精神起来，停顿片刻，看着侯永康，有些诡谲的笑了笑，接着说，“你可一定要听听，可有意思了！呃……也不是有意思吧，当时并不觉得有意思，只是现在想起来觉得挺有意思。”

“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