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李文龙突然叫停，用黝黑的脸上那双格外明显的眼睛扫视了一下所有人，“不错，就这个声音。军训就得有点儿规矩，虽然你们不是军人，但过来至少也要体验一下，部队里的话从来不是说出来的，是喊出来的！下一个！”

“徐奕如！”

“栾青！”

“……”

侯永康越来越紧张，声音离他越近，他的心就跳得越猛烈，虽然他知道这件事本身并不是什么值得害怕或紧张的事，但仍抑制不住心里的紧张情绪，他突然觉得这个报名字的过程有些像从最右侧依次传过来一个随时都会爆炸的火球或炸弹。他一个个算着右边的人数，以便能在最恰当的时机喊出自己的名字，仿佛正要用双手接住从空中落下的一个水晶瓶，错过时机就会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但他越紧张就越感觉嗓子里好像卡了什么东西，难以发出正确的声音，他用右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膝盖，轻轻咳嗽了一声，听着心脏在胸口发出的砰砰响声。

“张瑜佳！”

终于到他了，他抓住时机，扯着嗓门大喊。

“后用康儿！”

他激动得第一个“侯”和最后的“康”甚至喊出了方言里的音调，还在“康”后面加了一个小小的儿化音。即使大家都不曾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仍有不少人因为这滑稽的语调不禁笑出了声。他瞬间涨红了脸，几乎把头埋到两膝中间，不敢看任何人。之前连贯的报名声突然在他这儿停顿了，他生怕教官再让他喊一遍。

教官也扑哧笑了一声，但随即收起笑容，装出凶狠严肃的表情，刚要说些什么，便被另一声尖利响亮的声音打断。

“胡俊华！”侯永康身旁金色发梢的小巧女生扯着嗓子喊，让报名字的流程继续下去。

“牛奥迪！”

“……”

直到所有人都报完名字，侯永康还低着头。我在干什么？喊出了什么奇怪的声调？可都要唱起来啦！他心想，怎么每次一到关键时刻就出现这种情况？唉，算了，过去的事就过去吧，现在想又有什么用呢？不过下次可不能让这种事再发生了。大概是是太紧张了，对，太紧张了。

他确实常会在关键紧张的时刻犯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错误。很早之前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个奇怪的毛病，但最近已经意识到了，而且这次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像个小丑一样把大家给逗笑了，让他原来一直维持的冷漠形象瞬间土崩瓦解。不可原谅，简直是不可原谅，一定要改！但他又不知道该从哪里改、怎样改。所以这件事确实让他窘迫并愧疚了很久，因为这件事发生后，其他同学都有一个合理而且有趣的理由接近并同他攀谈了。我可没那么多时间跟无聊的人一起傻笑，他想。

“全体起立！”李文龙教官用沙哑的嗓音喊，随后微微一笑，小声补充了一句，“该训练了。”

同学们纷纷唉声叹气，抱怨休息的时间短，有的人甚至迟迟不肯起身。

“我数三秒，还有人不起来或者说废话，今天一整天就没有休息时间！”李文龙有些气愤地大喊。

“三！”

他刚喊了一个数，所有人纷纷闭紧嘴，坐在地上的人也迅速起身，挺直身板，看着教官。

“向后转！”有的学生转得快，有的转得慢，有不少甚至从左边转，发现不对后，又慌忙转回去从右边转了一次。等所有人都转过去后，他接着喊，“齐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