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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损种!

皇帝甫离,西苑深处,锦衣卫如潮水般涌出,迅速将谏臣们团团围住,一句“南海子搬砖之行,即刻启程”,掷地有声。

刀光剑影之下,寒光凛冽,直教人胆寒欲裂,几欲失禁。

毕自严见状,急中生智,率众避其锋芒,心中暗自喟叹:“死罪虽免,活罪难逃,更兼东厂监临,局势堪忧。”

目睹同僚被押,步步回望,毕自严心中五味杂陈:“陛下对党争之患,杀伐决断,可见一斑。”

遂与徐光启并肩,感慨万分:“陛下偏爱实干之才,厌恶空谈之士,此情此景,团结朝纲之愿,恐难实现。”

徐光启捻须沉吟,未直接回应,却道:“陛下之意,非欲因党争而滥杀,实则厌恶至极,乃借魏忠贤之手,明察秋毫,以示警戒。”

其言下之意,皇帝以行动宣告:党争之恶,朕已知之,然不欲以此杀人,但若再犯,东厂必严惩不贷,罪名之下,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皆难逃一死。

“时局动荡,风雨飘摇。”

毕自严闻言,摇头叹息。

徐光启却言:“幸而京外调兵遣将,新官已至,或可稍缓局势。”

此时,周应秋以师爷之姿,适时插话:“空谈误国,实干方兴,此等庸才,死不足惜。”

毕自严闻言,怒目而视:“若陛下今日怒杀言官,民心何安?科道无人,朝政何以为继?此举乃陷陛下于不义!”

周应秋不甘示弱,反驳道:“彼等庸碌之辈,空谈误国,若依其言,大明何日安宁?昔日熊廷弼之例,杀一儆百,定国威于乱世,有何不可?”

言罢,拱手向西苑,态度坚决。

一番唇枪舌剑,毕自严直指要害:“才不配位,必有灾殃。尔等不可因私废公,陷陛下于不仁不义之境。”

周应秋一甩袖袍。

陛下才华横溢,学富五车,兼具仁德与决断,实乃万民之福。

"吾辈臣子,唯以忠诚侍君,勤勉治事为责,岂能为罪人开脱,悖逆天理乎!"

"你——"

毕自严闻言,几欲气结,周应秋却以皇命为由,巧妙封其口。

"嗤!"

毕自严深知再言无益,遂拂袖而去,留下一抹愤懑在西苑门前。

"周尚书,您忠君体国,日后定能青史留名,光耀门楣。"

徐光启临别之际,对周应秋笑靥如花,言辞间尽显圆滑。

"工部人才匮乏,恰逢外官入京,还望周尚书不吝援手,共襄盛举。"

徐光启深知回旋之道,以工部之需为饵,巧妙周旋于权臣之间。

"为国分忧,乃臣子本分,何谈劳烦。"

周应秋见徐光启态度谦和,自是不愿树敌,拱手应承。

二人相视一笑,泯恩仇于无形,笑声回荡于西苑之中。

步入主殿,魏忠贤已受杖刑,恭谨跪于阶下。朱由校冷眼相待,径入大殿,未予一词。

"陛下,请饮此茶,消消心中之火。"

徐婉儿温婉上前,以茶解君忧。

朱由校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却难掩心中愤慨:"满口仁义,满腹奸诈,朕恐为尔等所累!"

言罢,揽徐婉儿入怀,共坐静思。

朱由校心中盘算,魏忠贤虽忠,然政治智慧匮乏,行事张扬,实乃隐患。

立生祠之举,更是愚不可及,前车之鉴,岂可忘却?

"着他起身,继续效力,但切记,勿伤人性命。"

朱由校在徐婉儿怀中寻得片刻安宁,终发一语,既是对魏忠贤的警示,也是对未来的筹谋。

"再传朕旨意,赐魏忠贤之干子,令其亲询魏忠贤,何以受责?"

“遵旨。”

刘时敏目光紧随皇命,躬身退却,悄然引众人步出殿外,心中暗自揣测:陛下这是要动真格了?

南海之行,魏忠贤赤身横卧软榻,宛如待宰羔羊,任由义子细心敷药。

“哎哟,轻点!”

虽未遭陛下诛心,但那锦衣卫的铁棒滋味,却也非人所能轻易承受。

二十棍下,他几欲寸步难行,伤口如火炙烤,敷药则寒意侵骨,真乃冰火交加,痛彻心扉,仿佛化作人形制冷机,寒气直往外冒。

“区区结党之疑,何至于此重罚?”

魏忠贤缓过劲来,枕上沉思,心绪难平。

皇帝对朝堂风云,岂会不明?

齐楚浙宣昆,东林党盛,皇帝皆了然于胸。何故他言及此,反遭严惩?

心中困惑,如同迷雾重重。

反观那些被押往南海子的文臣,满面愁云,较之百姓围观更觉精神受虐。

四十里徒步,锦衣卫马背监行,对久居庙堂、少历风霜的他们而言,无异于一场生死考验。

路途漫漫,轿马成空,双腿承重,苦不堪言。

魏忠贤一路颠簸,思绪万千,却始终未解皇帝深意。

直至南海子畔,锦衣卫已对众文官作出安排:搬砖两万,功成方返。

“恳请稍事休憩。”

周宗建作为领头,面对丁修,不得不低头相求。

丁修淡然一笑,挥手间,一干人等被引向临时栖身之所,与军营新兵共挤一室,权当小憩。

闻听此言,卢剑星略显笨拙地一揖手,旋即匆匆部署去了。

“周大人,且听在下细说这搬砖之琐事。”

丁修嬉皮笑脸地踱至周宗建身旁,言归正传道。

“此程路途,颇为遥远。所搬之砖,尚存砖窑,因烟火呛鼻且需水润,故皇恩浩荡,特设于清水河东畔,毗邻东红门。”

“南海子内,地面已平,铺设之地,尽在西隅。换言之,诸位需横穿南海子,方能将砖送达。”

“本欲以车代步,然皇命未及,吾亦不敢擅专,只得劳烦诸位以肩扛手抬矣。”

此言一出,周遭文官面面相觑,神色骤变,更有甚者,惊惧之下,当场昏厥。

明朝之砖,非后世小巧之物,大明制式,小砖十五厘米见方,大者三十厘米,重逾五六十斤,至于紫禁城之金砖,更是沉甸甸,一砖竟有五十九公斤之重。

“敢问,砖窑所出之砖,每块几何?”

周宗建拭去额间冷汗,颤声问询丁修。

“不过五十余斤耳,以诸君脚力,日搬十块不在话下。”

丁修故作沉思后,轻描淡写地答道。

“两万之数,满打满算,亦不过两千余日,转瞬即逝。”

丁修此言一出,周宗建两眼一翻,晕厥于地。

“周大人!”

“周大人!”

众官员惊呼连连,掐人中、唤医者,乱作一团。

“速请太医前来!”

丁修对侧旁锦衣卫吩咐道,嘴角挂着一丝玩味,心中暗忖:这等心理素质,区区搬砖之劳,何以至此?

此时,魏忠贤于马车中探出头来,臀部裹着纱布,由两名魁梧太监搀扶。他环视四周混乱,眉头紧锁。

“禀督公,周宗建大人不堪劳苦,已晕厥,正施救中。”

有人上前禀报。

“区区路程,便如此不济?”

魏忠贤嗤之以鼻,他自恃身体强健,虽年过半百,犹胜壮年,朱长祚《玉镜新谭》中赞其“形质丰伟”,诚非虚言。

魏忠贤,昔日街巷混迹之徒,深知江湖路险,非体魄强健者难以立足。

“孩……孩儿拜见义父大人。”

正当魏忠贤对文官嗤之以鼻之际,身后忽现一阵颤抖之音,言辞间尽显怯懦。

“嗯?”

魏忠贤眉头微蹙,不悦之色溢于言表,旋即转身欲查探何人如此失礼。

心中暗忖:规矩何在?工作时间,当称督公!

“哦,原是汪儿啊。”

待看清来人乃颤抖不已的汪文言,魏忠贤嘴角勾起一抹玩味,轻挑眉梢问道:“何故至此南海子?”

“回……回义父,乃皇上之命,遣孩儿前来。”

汪文言语带颤音,结巴回应,尽显其惶恐之态。

“既如此,便随杂家同行吧。”

魏忠贤轻咂嘴唇,对这皇帝所赐的“干儿子”并无好感,言语间透露着不耐。

“遵……遵命。”

汪文言唯唯诺诺,不敢有丝毫异议,只得战战兢兢地跟在魏忠贤身后。

昔日京城官场中叱咤风云的汪文言,何以至此?胆怯若鼠,言语不畅?

此中缘由,皆因魏忠贤手段之狠辣,令人胆寒。

较之皇帝之严苛,魏忠贤有过之而无不及。

汪文言所受之苦,非阉割之痛所能概括。

其受刑之惨,竟至体无完肤,毛发尽失,唯余发眉,真乃“一毛不拔”之极致。

更甚者,汪文言初时对成为魏忠贤义子之事心怀抵触。

魏忠贤岂能容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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