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眼前火药,朱由校心生讶异,王恭厂竟能产出如此精细的颗粒火药,宛若繁星点点,匠人言其源自戚少保《纪效新书》之秘法,火药配比亦承袭古训,精妙绝伦。
观工匠依图索骥,鸟铳渐成,朱由校不禁感慨:“大明英才辈出,熠熠生辉。”忆及赵士桢虽逝,却启迪底火之秘;戚少保更是匠心独运,火药配比几可媲美后世之精。
正沉思间,一小太监携盒而至,轻声道:“皇爷,孙巡抚密函。”朱由校微愕:“速也,孙卿赴辽未几,即有音讯。”细察盒封无损,方安心展阅,不料却是熊廷弼之名跃然纸上,述辽东困局,粮草匮乏,人马皆饥。
朱由校持函返衙,召舆图以观,眉头紧锁,沉吟道:“小冰川期肆虐,辽泽未驯,屯田之路何其艰难。”遂命备沙盘,邀袁可立共商大计。
沙盘之上,朱由校以遥感之术,勾勒辽东轮廓,虽非毫厘不爽,亦能窥其大略。长城蜿蜒,辽阳沈阳之地,实为敌境,唯广宁三卫、海州尚可图谋。
熊廷弼防线紧扼蒲河、抚顺、鸦鹘,努尔哈赤攻势亦限于此。然建奴新迁界凡,边患未已,朱由校愁容满面,待袁可立至,方稍展颜。
“卿观此奏,屯田辽东之策如何?”朱由校问。袁可立躬身答道:“臣以为可行。京师运粮,耗资巨大,且风险重重,非长久之计。”
朱由校颔首,继而道:“运粮之策,朕已筹谋,稍后详议。眼下辽军之困,卿有何见地?”袁可立直言:“运粮之弊,一在人力不足,需募民夫,耗资甚巨;二在苫盖不慎,米粮易损。皆非良策。”
朱由校闻言,心中已有计较,笑道:“卿言之有理,朕自有妙计解此难题。”言罢,二人目光交汇,共谋辽东安宁之策。
“辽军现状,你我皆未亲眼目睹。此番熊廷弼遣来之军,朕意留两千于京,余者五千,遣孙传庭率豹韬卫精锐赴辽东前线。”
“这……”
袁可立闻言,面露迟疑之色。
“孙白谷虽出身文士,却胸怀壮志,诗文中可见一斑。其体魄强健,更胜寻常武将,独当一面,未尝不可一试。”
“朕偶遇此子,心生惜才之意,欲予重任。”
“练兵非易事,五千新兵直赴辽东,袁卿恐有闪失?”
“志不可夺,况乎我大明才俊。朕意已决,信其能担此任。”
“兵部所报辽东兵力,朕心存疑虑。孙传庭此行,实为探虚实,兼作防线之备。”
袁可立凝视地图,似有所悟:“陛下莫非忧虑辽沈之危?”
“自萨尔浒一役,辽东烽火不断,粮草匮乏。辽沈虽经熊廷弼固守,然贼寇窥伺,汉民离心,建奴之势,不可小觑。”
“寒冬将至,建奴必困,然其求生之欲,亦将化为猛虎下山,明年春暖,恐有大战。”
“狼饿则噬,人困则斗,朕深知此理。《孙子》有云:‘未虑胜,先虑败。’我大明根基深厚,输得起,而建奴不然。”
袁可立闻言,心悦诚服:“陛下高瞻远瞩,臣叹服。”
“至于粮草,朕思海运之策,以避陆路之艰。”朱由校手指沙盘海域,“南直隶漕运繁忙,辽东粮饷亦可循此道,自天津、登莱出海,直达辽东。”
袁可立颔首赞同:“海运便捷,利国利民,臣附议。”
“水师之事,朕意设之,主将之选,卿有何高见?”
“臣荐福建水师沈有容,其平海寇有功,威望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