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失夷心!卿欲以辽东为代价乎?来人,剥去刘卿官服,交三司严审!”
宦官应声而入,刘一燝被押。
众臣惊呼:“陛下,刘公乃国家栋梁,不可轻动!”
朱由校不为所动,转问左都御史张问达:
“都察院乃人才济济之地,然卿观此等奏章,是否过于咬文嚼字,晦涩难解?
更有甚者,越俎代庖,妄议兵部之事,实乃胆大妄为!”
张问达惶恐应答,朱由校怒拍镇纸:
“东南西北,各科言官,何以远隔千山万水,却对辽东将领指手画脚?
权柄滥用至此,成何体统!”
"倘若此风不绝,我大明律法岂非形同虚设?
治国安邦,单凭口舌之利,何需六部九卿、内阁栋梁?
此乃大谬不然,实乃越权行事,有如妇人之仁,牝鸡司晨之谬!"
"陛下,我朝言官风闻奏事,旨在清明吏治,臣等所为,皆为大明社稷考量。"
"陛下,若因言治罪,恐令言路壅塞,国将不国,百官寒心矣。"
"陛下……"
"静!"
刘时敏立于朱由校侧,尖声一喝,宛如雷鸣,乾清宫顿时万籁俱寂。
"谁言惶恐?愿辞官者,即刻出列,朕必准之,大明官位,从不乏人!"
帝言掷地有声,尤其那“不缺当官儿的”一句,令殿内寒气逼人。
张问达闻之,心惊胆战,唯唯诺诺应承:
“臣谨遵圣谕,必整肃都察院,杜绝此类僭越之行。”
宫闱之内,小皇帝一言九鼎,谁敢造次?
近日宫中清扫,实则人心惶惶,暗流涌动。
"王永光。"
"臣在。"工部侍郎王永光应声而出,脊背生寒。
"你为先帝督造陵寝之请,朕已恩准。
国库虽紧,朕自内帑拨银五十万两,务求陵墓庄严,以彰孝道。"
王永光领旨,冷汗涔涔,叩首谢恩。
朱由校忽又忆起一事,补充道:"王安忠烈,随父皇而去,朕心甚慰。
你需在父皇陵寝旁,为王安立碑筑坟,以慰英灵。"
王永光虽惑,亦不敢多问,只道:"臣领旨。"
"孙师。"
"臣在。"孙承宗闻召,即刻出班。
朱由校沉吟片刻,言道:
"辽东自萨尔浒战后,元气大伤,幸得熊廷弼力守,方保不失。
然其性刚烈,善战不善抚,民心浮动。朕欲命你为辽东巡抚,总揽政务,安抚民心,兼助熊廷弼修筑堡垒,以固边防。"
孙承宗闻言,心中振奋,躬身道:
"臣定不负陛下厚望,为陛下分忧解难。"
朱由校挥手,小太监抬来屏风,其上绘有奇特堡垒图样,八角星形,非比寻常。
此乃后世所谓棱堡之雏形,于当时而言,实为克敌制胜之利器。
"辽东之事,不求速胜,但需步步为营,十里一亭,百里一堡,稳扎稳打,重振卫所。"
一拳挥出,旋即收回,犹如庖丁解牛,精准割取一缕汉土之实。
洪武五年,岭北烽烟起,大明三路劲旅并进,徐达率中路军铩羽而归,李文忠东路虽捷,却也元气大伤,唯冯胜西路独领风骚,小胜一局。
此役,令朱元璋初尝军事豪赌之苦涩,滋味难言。
自此,太祖改弦更张,摒弃昔日北伐之狂飙突进,转而采取蚕食之策,步步为营,其精髓,唯“磨”一字足以概括。
岁月悠悠,转至洪武二十载,永昌侯蓝玉于捕鱼儿海大展雄风,萌古铁骑溃不成军,脱古思帖木儿携太子天保奴等数骑仓皇遁逃,余众或囚或戮,萌古帝国之号,自此湮灭于历史长河,前元正式宣告终结。
而今,朱由校授孙承宗以奇谋,较之往昔,更添几分诡谲与无解。
不议和、不决战,敌进我则固守如山,敌退我则乘隙而进,沿途筑堡,织就一张长期、局部、低烈度的战争之网,静待对手先露疲态。
“臣,心领神会。”
孙承宗凝视舆图,洞悉了皇帝对于辽东局势的深远布局,躬身作揖以应。
“速拟旨。”
朱由校轻扬手,司礼监小太监即刻铺陈纸砚,墨香四溢。
“擢孙承宗为辽东巡抚,总揽辽东庶政,协同熊廷弼,共讨建奴,以安边疆。”
“臣,遵旨,叩谢皇恩浩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