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平凉城,被如墨的寒意密密实实地包裹着。此时气温极低,凛冽的寒风从北方席卷而来,呼啸着掠过黄土高原那纵横交错的沟沟壑壑,带来刺骨的冷意。再加上连年干旱,这片大地愈发显得萧索。
此时,平凉城外的一处军营大帐之中,一群人就这样紧紧挤在一起,却依旧被冻得瑟瑟发抖。
“杨鹤已有两个月未发放粮饷了,我派去的人回报说,其他地方的起义军都已反了,杨鹤自身也难保。现在大家一同商量一下我们该何去何从吧。”
说话的是王自用,号紫金梁。他在三十六营义军中实力最为强大,被众人推举为临时首领。崇祯元年年底,他们聚集一处,势如破竹地打到了平凉城附近,本准备一举攻破此城。但后来杨鹤前来,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王自用,于是他们归降,在原地驻扎下来,等待重新安排军营,可这一等便是一年。
“他奶奶的,当初招降时说好每月粮饷充足,结果只给了十个月就断了。要不是听了杨鹤那通胡言乱语,咱们早就打进平凉城了,哪还用在这荒郊野外冻成这般模样?如今既然已断粮两个月,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接着打便是。老子早就想去城里暖和暖和了。”
说话的是高迎祥,他当初就不同意接受杨鹤的劝降,可奈何其他三十五营的人没出息。如今出了问题,他自然是第一个跳出来主张造反的。
在他身后站着一个五大三粗、身穿书生服装的大汉,此时也站出来附和高迎祥的话。
“是啊,是啊,我们闯王说得没错,这回可是朝廷先不仁,那就怪不得我们不义了。”
说着,这个书生还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人。
其中一人样貌怪异,颧骨突出,眼窝深凹,眼睛如鹰,鼻子似蝎。他是去年高迎祥刚招收的十八路闯将李自成。据说他以前在驿站工作,后来驿站裁撤迅速,他便失业了,不得已投靠了义军。这书生一直觉得这人在说假话,这驿站之人若都长这样,那不得把路过的官员们都吓着啊?
在他身旁,有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据李自成说这是他的发小,叫曹龙,一直跟随着李自成形影不离。感受到书生投来的目光,这个叫曹龙的年轻人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便再无多余动作。
现场的人被高迎祥和这书生的一番话勾起了心思。他们如今没有粮饷,无法过冬,重操旧业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我觉得闯王和卢先生说得不错,我们现在若再不采取行动,恐怕这个冬天都过不去。我手下的兄弟们是跟着我出来过好日子的,不是换个地方冻死饿死。”
这位首领这番直白的话一出,其他的人也忍不住了,纷纷吵闹起来。他们手下的人之所以跟随他们,也就是为了活下去。如今活不下去,那些人迟早也会暴动。
半晌之后,坐在主位的王自用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大喊一声,让大家都安静下来。
“好了,反肯定是得反了。现在我们要讨论的是去哪里,下一步怎么走?而不是在这吵来吵去。吵这些有什么用?能让我们有了粮食?”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他们都是一群没什么文化的人,别人指挥他们跟着做还行,要说讨论计划,他们还真不在行。这时候那位卢先生又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