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堂中,李泽洲狼狈的爬起来,捂着肩膀,倔强的继续跪着,听到李楠喝声,抬头望了一眼这位亲生父亲直涌起一阵陌生感,内心不自觉地恐惧不已,接着便对着李老妇人拜倒在地哽咽道:“老祖宗,我喜欢姨娘,我,我我要和她在一起,求老祖宗成全!”
意识海中的李泽洲不由感叹一句:“是条汉子,“真”宝玉也。”
李老夫人是老了,但不傻,毕竟侯府大小姐出身,这等阴私事情如何能在这么多亲戚下人面前处置,当即顾不得李泽洲恳求,对身边的秦氏严肃道:“你先带着孙媳儿她们回后院去,下面这些你院里的丫鬟婆子就不劳烦我们大侯爷处理了,你也带下去处理掉!”
秦氏连忙点头答应,正要下去处理,便见李楠道:“这些下人都无甚干系,就打发去城外庄子上吧。”
经过审问,昨夜一位守夜婆子已经不见,可见就是西厂探子,估计已经死无全尸。如今府上数百奴仆小厮丫鬟们,基本都是几代的家生子,和侯府紧密相连,就算是参进沙子,也是极少数,李楠也不愿多造杀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终究还是要管好自己才是正道。
秦氏忙应下,让林涛这个大管家去处理,便出门带着耳房里的媳妇小姐们连同伺候的丫鬟婆子一起回后院去,一群人皆是担忧惊惧着,尤其李清,冯婉瑜几位姐妹,频频回头,面色复杂,却不敢多话。
“谢侯爷恩典……”下面婆子丫鬟连忙磕头致谢,被林涛带走,收拾行囊去,庄子里干活虽然风吹雨淋,但还能过日子不是。遇到这种隐晦事物,能捡回一条命,没有被发买,或被打死,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没有人会觉得被主子连累了冤枉不冤枉的。
如今这个环境,可不是能讨论人权的,奴才的命说白了真看主子心情,只是主子的私财,被打杀了好一点表面上赔点烧埋银子,有些直接就往乱葬岗一扔,如同畜牲一般,官府是没有闲心管这些的。
如今堂中就剩下李泽洲,秋姨娘还有玲香,李老夫人看了看周围立着的亲兵,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人就不是她能指挥的了。
秋姨娘终于绷不住用手帕捂着脸哭出声来,从来到这里开始,便跪着低头沉默不语,已是清楚昨晚的事终是被下人听了去,事发突然,很多原来的打算都还来不及去做,心里也只想着害了李泽洲的不是。
玲香也没了昨晚的“老练”,已是心神俱裂,身躯颤抖不已,都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跪在地上伴扶着秋姨娘,怕是早就瘫软在地。
但没人关注她们两个。
李老妇人颤巍巍地走到李泽洲跟前,扶起这个被她一直宠着的孙儿,摸摸他的脸,心下一横道:“洲儿不过是被迷了心智,你不喜欢他我知道,我喜欢,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深门大户里什么样的腌臢事没有!”说完便将李泽洲搂入怀里,盯着李楠。
李楠心知李老夫人是铁了心要护着李泽洲,内心不由一阵纠结,他是真打算将这个儿子杖毙了事,不完全关乎什么西厂东厂的,还有国法家规,多少王侯贵族就是落败在这些腌臢事物上!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武定侯府伫立两百年来就是容不得半点差错。
但是这时代又言孝道大过天,李老夫人的话他也得听。
李楠望向秋姨娘,这个丫头是卿儿带回来带大的,他虽然抬为了妾室,实则将其当作了女儿一般,虽然不见,一应嚼用从不亏待,暗里知道有下人凡有怠慢,也都悄然处置了,但看到她就想起原来和邢氏一起教她认字嬉戏的场景,就实在下不去口来。
无奈对李老夫人道:“母亲,若是没有被宫里拿住把柄,这事也就由得您了,可现在……外面的事情母亲您不清楚,要不是这个逆子做出这等事情没个顾及,无法无天,丝毫不知道遮掩,我也不至于想大义灭亲!”
秋姨娘这时止住哭声,爬到李楠脚边不住磕头,泣声道:“老爷,都怪奴婢不知廉耻,勾引洲哥儿,你就打死我吧,他还小不懂事啊!”说完没磕两下便将自己磕晕过去,额头一片红肿。
玲香连忙过来扶起秋姨娘,将其头垫在腿上,满眼泪水鼓起勇气道:“侯爷,千错万错都是婢子没能拦住,要打,就打死我吧!”左右她估计都活不成了,但凡有一丝机会,便试一试吧。
李楠见了将不忍压在心底,无情无义当不得一家之主,有情有义掌不好数万精兵,这么些年李楠也是矛盾不已,世道如此。
李泽洲心性如何,他岂能不知,自己的后宅简单,没这么多蝇营狗苟。
只是年长的两个儿子,都让他比较满意,以至于对这个让他生厌的三儿子越发不上心。
续弦秦氏,性子虽然稍微软了一些,但管理后宅能力尚可,这么多年来都相安无事,如今膝下无子,自己与其又再无房事,心思宠溺李泽洲也情可厚非。
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少年慕艾,李老太太及时送上美婢,只不过没曾想李泽洲偏偏喜欢比他大十几岁的秋银,就像别人不理解他李楠对邢氏的感情一般,他也完全体会不到李泽洲的恋母情节。
沉吟片刻,李楠叹了口气,还是做出决定,恭敬跪在地上对李老夫人说道:“母亲,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事情发生了,还传出家去,不加以惩戒,如何挡住挡住悠悠众口,子不教父之过,更何况儿子身为家主,便一同受罚吧!至于秋银,便和他的丫鬟一起打发去佛堂礼佛吧。”
李老妇人见此,对于秋银怎么处置,她无所谓,但心里直呼冤孽,不由责怪起死去了十四年之久的邢氏来,也是个狐媚的,死了还弄的家宅不宁!这秋银不就是她捡回来的么!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父代子受过,那更不成体统了,于是固执道:“楠儿,何至于此?我们是武勋世家,只管上战场报国事了,怕什么悠悠众口!我们又不是那礼仪诗书之家,要的这名声做甚?开国侯门那几家纨绔子弟还少吗?整日眠花宿柳,淫乱内宅之辈比之洲儿更甚几何?一个丫鬟罢了,你给了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