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公孙羽躺在地上,不由得心想:“如果我不是皇帝的亲随,就不会有奉旨出宫寻找宝珠这回事。我也就不会遇到这群劫匪,遇不到这群劫匪,我就不会死。”
“但是如果我不是皇帝的亲随,我也许还只是一个江湖武人,一生随波逐流。人生无根底,飘如陌上尘。这一生就不会再有什么建树,到死也只是个江湖武人。什么功名富贵,名望地位,就与我再无关系了。可我为了求取功名富贵,送了自己的命,岂不是又大大的划不来?”
一时之间,竟也觉得矛盾重重。临死之前,才忽然发现自己尚有许许多多的矛盾与困惑。倘若痛痛快快的一刀下来,脑袋一掉,这就死去。那么,完了也就完了。反而从此一了百了。
偏偏在临死前的这一刻,才想到自己的人生竟空白了一大块。这些空白又无法弥补。倘若就此死去,那不是死不瞑目?
公孙羽为人机警,又是十分理智之人。但这一刻,种种情绪袭上心头,如一层层的丝网将他越裹越却又无法解开。公孙羽不禁凄然一笑,笑声中没有半点欢悦之意,听来比哭还难受。
那年轻劫匪却忍不住道:“死都快死了,你还有什么好笑的?”
公孙羽自知将死,不由得触目伤怀。只听他说道:“我这辈子从来没做过一件对别人有益的好事,我活得太自私,我所做的事,全是在为自己打算。”
年轻劫匪哪里能想到公孙羽心中的悲哀。只听他轻描淡写的笑道:“你也不用太伤心,要说自私,大家都差不多。人生短暂,不为自己打算,你还有什么劲?”这几句话,他说得很得意。似乎自私正是人生的标签,该当人手一个。而且也只有拿着自私这个标签才能横行天下,顺意适怀。
公孙羽摇了摇头。说道:“你不知道,我十五岁到太行山拜师学艺,便立志等我学好武艺后,要行侠江湖,普济天下穷苦倒霉之人。可当我艺成之后,却只想以所学本领来谋求富贵。当初在师傅面前立下的行侠仗义的誓言,被我忘记了。我今天就将死在你们手上,却还没摸到侠的边。”只见公孙羽的眼角边上已渗出了眼珠。他很少流泪,但此刻确实是在流泪了。
那劫匪头儿却说道:“做大侠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起码会很穷。你没有做成大侠,也不必太过懊悔。”
公孙羽道:“我很想重新来过,不要自私,不求富贵,做一个真正的大侠。哪怕要我一穷二白,我也愿意,可惜不能够了。哎、、、、、、!”公孙羽叹息不已,又后悔不已。
年轻劫匪却道:“你的遗言数完了吗?是时候送你上路了。”
公孙羽向萧爻看了看。不禁想到,自己死了后,萧爻也难逃一死。自己是为宝珠而死,萧爻明明就没有贪图宝珠的心思,若搭上一命,他实在太过无辜。忽然转念一想:“我答应师傅要行侠仗义,却从来没做过一件侠义的事。萧兄弟最是无辜,我何不在临死之前,为他求求情,若能让他免于一死,我也算做了一件侠义之事。”
于是说道:“匪头,我知道做劫匪的规矩。你们要杀死我,还要杀光这里的人,以绝后患。我死不足惜,但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劫匪头儿沉吟不语。公孙羽道:“那位萧兄弟真诚良善,从来与人无忧,是天下第一等品性优异之人。我求你放过他。”
那匪头道:“你为他求情,让他活命。我杀了你之后,他必会杀我,来替你报仇。你的请求,我不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