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不会把我卖了呀！”

“你这个傻丫头！你怎么这么傻！”

如意只是笑，她知道那不是傻。她对他有无限的信任和包容，因为他是她的伯乐。在他面前，她觉得像女儿面对父亲，像学生面对老师，又像忘年的挚友。如果未来他真要一个商业帝国，她一定会和他并肩完成，仅仅是感念那份知遇之恩。

“以后任何一个男人带你出去，都要先问去哪？听到了没有！”尹先生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威怒。

“知道！”说出这俩字，她竟有种想哭的感觉。这样的话，竟是他说给她的。

他们进了一个德式小馆，门面特别不起眼，但里面却别有洞天。

门口有两位迎客服务员，尹先生并未要包间，而是坐在大厅正对着前台的位置。

“饿坏了吧？”

“还好，我刚吃了面包、喝了奶，已经不饿了！”

“你这个丫头！是怕我不让你吃饭？还是要给我省钱？”

如意忍不住大笑，确实失礼了，就算陪朋友吃完饭，也不该自己先吃饱了，更何况是陪老板吃饭。

“可是我真的不饿了，点多了浪费，我只要一杯果汁，算是陪您小酌吧！”

“人家碰上老板请客都要吃顿大餐，怎么唯独你是吃饱了来的！遇上你，是我三生有幸喽！”尹先生不再为难她，遂点了一份单人套餐，并未要酒。

他们聊了很多，聊到学生时代，聊到情感，他和太太相识于港大，是当年那波同学里唯一一对走进婚姻，且未离婚的。

聊到如意，她坦然讲了自己的想法，关于恋爱、婚姻的看法，讲了她和石磊的故事，讲了石磊出现在她高中最灰暗的一段时间，他就像一道光，照亮了她的高三生活。

但尹先生还是认真地劝了他一句：你太不懂男人，“停职留薪”说明了一切，或许你会后悔，或许不会，我希望无论如何，你都不要为一个男人而丢了工作，明白吗。

如意点点头，有好几个瞬间，都有眼泪要掉下来的感觉。她感动于眼前的这个男人，给她工作、给她机会、告诉她父亲、哥哥、恋人、老师都不曾告诉过她的话。而她作为团队的骨干，却要执意在他事业最需要的时候离开，真的错了吗。

在眼泪快要冲出来的瞬间，他看到尹先生颤颤巍巍地从随身包里拿出一个文具盒样子的小盒子，里面是一个针管，他取出来毫不犹豫地扎在自己的右侧腹，好一会儿而才缓过来。

如意突然明白尹先生为什么不自己开车了。他也从未表露出过有什么健康问题，只是大家都背地里说他该减肥了，或许真的和胖有关。大家都需要隐私，她也并未问及缘由，只是说：希望以后无论多忙，您都要多多注意身体。

那顿饭，如意心里五味杂陈，她那杯果汁最后也没喝完，而尹先生面前的所有盘子都空空如也。他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调侃道：你看，所以他们都说我需要减肥，原来什么都不吃才会那么瘦，但你要再长点肉才好看。

如意要去结账，尹先生让她坐下，说：女人跟男人出去，付账的应该是男人，不要什么事都抢在前面。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我觉得做你老板很没面子的！

她居然觉得尹先生今天不像老板，更像是跟以位相识多年的老朋友在吃饭、聊天。

服务员看着他们的状态，一脸不解，情侣吧，不像、夫妻吧，更不像，同事吧，不见有这样的，朋友吧，有这样的忘年交吗。看着他们离去，他们之间的关系成了这几个服务员的谈资，最后被吧台的领班一声呵斥，一一散去。

外面天色已晚，他们就那么走过了一个站台，一阵风吹过，有点雨的味道，如意走在前面，尹先生走在后面，她担心刚才尹先生给自己打那一针，走在前面是想先给他拦一辆车。

尹先生则觉得如意在躲着他，只是慢慢地走着看着她的背影，他在想，那个臭小子何德何能让这傻丫头做出那样的决定。

他快走了几步，拍着如意的肩膀说：丫头，你太瘦了，要再长点肉，顺便再长点心眼！

“我知道，谢谢您请我吃饭！”

“你只喝了果汁！”

“谢谢您请我喝果汁！”如意竟笑了。

“你下次会不会请我吃饭？”尹先生有点孩子气地问。

“会啊！等这个项目做完，和洛辉咱们一起！”如意笑着说。

尹先生不语。

如意似乎知道尹先生为什么不说话，又说：“我会单独请您的！”

尹先生这才像个孩子一样，再次露出浅浅的笑。

“尹先生，前面那辆车有人下，您坐上先回吧！”如意说着，拦下前面那辆出租车。

尹先生也没有客气，他大概需要尽快回家休息了。

上车后，他对如意说：你也早点回去！没想到还要你帮我叫车，应该你先走的！

“没关系，您记得告诉师傅到哪儿！”如意对尹先生说完，又对师傅说：师傅，我老板刚才喝酒了，麻烦您不要开太快。”

“好嘞！”师傅回答得很爽快。

尹先生慢慢摇上窗户，再次露出了那标志性的浅浅微笑。

看着尹先生坐的那辆出租车远去，如意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为什么，她说不上来。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石磊打过来的。

但她没接，怎么偏偏这会儿打来呢。

那就响着吧，让他担心担心。

这么一想，她反而笑了。

雨似乎要来了，当她拦下一辆车的时候，雨开始大了起来。

师傅问她去哪，她先说：随便转转吧。然后又说：去双子座。

似乎只有在工作状态才能够清醒。

看着手里的CFA材料，她给哥哥打了个电话，哥哥说，女朋友摔断腿了，正在医院照顾。

似乎人人都很忙，她慰问了几句，便挂断了。哥哥的女朋友，是研究生时认识的，很像陈好。所以，她一时分不清哥哥是喜欢陈好还是喜欢眼前人。因为哥哥曾说过喜欢陈好。所以，对于男人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她一时竟困惑了。

冥冥中，她觉得尹先生似乎对她有超乎寻常的情绪，但那是她所不能允许的。他有家，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啊。而石磊，到底是因为在岛上孤独了，还是真的要和她在一起，她之于他，到底是最好的选择，还是迫不得已的选择呢。

她给小雨打了个电话，小雨陪妈妈正在海边散步，听着电话里海浪的声音，如意的心也飞到了海边。她并未告诉小雨晚上的事，只问候了阿姨。

元旦不回去该多好，但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这么想着，她恍然，该给石磊回个电话了。

拿起手机，有两个石磊的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在忙吗？到车站没？

一想到车站，如意才彻底回过神来。原本是要回去拿行李再回家的，这下显然来不及了。

好不容易买到的票，不能错过了，她飞一般下楼打了辆车，直奔BJ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