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序皱着眉看着旁边浮夸又难看的墙檐:要让我住这种地方,我做梦都能被吓醒。
-你眼光好差哦!
她也好意思说他。
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张知序想,以后若有机会,一定让她开眼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琼楼玉宇。
穿过一片竹林,前头突然素净起来。
陈宝香看着,就见几间竹造的阁楼挺立林中,曲径通幽,有鸟落在半开的窗沿上,鸣声清脆。
张溪来就坐在窗边,手里拿着没有启开的文书,眼睛却是盯着桌面在怔怔出神。
“好么,骗我说要忙公务,却是在这里偷闲?”银月叉腰站在他窗下仰头喊,“速速下来,陪我玩一个时辰的步打球赎罪。”
张溪来回神,撑起身子往窗下看,有些意外:“你们怎么过来了?”
陈宝香朝他招手:“有事与小张大人相商。”
看见她就想起小叔,张溪来出来得很快,可走近时却有些迟疑,脚尖一转,只朝陈宝香靠近。
“姑娘有何事要与在下相商?”
陈宝香挑眉,拉着银月到自己跟前:“我三言两句说不清楚,让她说。”
银月气呼呼地瞪他:“你最敬爱的小叔、我的二哥哥,想让这位陈姑娘考个造业司的小吏,我来问你,哪个衙署空缺多些?”
张溪来拱手答:“兴建广厦坊的议案已经上禀,不日便可批复,建造司有一阵子好忙的。”
银月气恼地拍开他的手:“哪那么多礼仪规矩啊,从前也不见你这样。”
“姑母已经及笄。”张溪来垂眸,“是该守些规矩了。”
“你!”
眼瞅着银月要上手打人了,陈宝香连忙分开二人,装作好奇地问:“广厦坊是什么东西?”
“大盛繁华,大多百姓能安居乐业,却仍有不少的人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张溪来认真地答,“是以三年前有位贫民出身的大人提议兴修广厦坊,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只是当时国库吃紧,未能有人推动,也就一直搁置了。”
陈宝香听得心头震动,低声喃喃:“原来大盛也不是没有好官,只是太少了些——这提议被搁置了三年,如今怎么又动了?”
“是小叔。”张溪来眼里迸出光来,“小叔好不容易清醒,就让造业司先将这事给办了。不愧是心系天下的儒臣,朝野里如他一般体恤民情的官员实在不多,要我说小叔比城北庙里的龙王还更该受这百家叩拜——”
“得了,一说起二哥哥你就没个完。”银月跺脚,又作势伸手去掐他。
张知序对这些话倒是还好,毕竟平时也不缺奉承他的人,况且分内之事,没什么值得夸耀的。
但他感觉陈宝香好像很是感动,情绪如温热的潮水,汹涌着拍上心头又退下。
-那位听起来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她道:大仙你说,若是他痊愈回来了,能不能肃清朝野如今的不正之风?
大仙愣住,大仙沉默,大仙不敢给她打任何的包票。
但沉默之余,他也忍不住扪心自问,自己若是豁得出去,能不能杀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