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子时,三叔就没什么架子,旁人敬畏归旁人的敬畏,但实际上,无论上到七八十的老头,还是下到三五岁的童子孩稚。
他都可以聊上两句。
能吹能聊,加上性情爽朗,本来就是极大的加分项,讨得女子喜欢,不足为奇。
打听清楚消息,吃过饭后,白昭背着银弓,拿着鲛绡,走出客栈。
先去了趟弓箭专卖铺子,寻了一名城中手艺最出名的匠人,花去大半银钱,尽量用最快的速度,把弓制好。
云州城的夜晚,灯火通明,并无宵禁,反而有通宵达旦的夜市,人流很多。
他没逗留,转过一条长街,一路北走,行人少了许多。
但是此地绝不荒凉。
反而是连绵的深宅大院,门户森严,多是富商大贾或者官宦人家建宅造邸于此。
按照谢叔夫妇所说,三叔口中的萍儿,姓慕,是官宦慕家人,世代簪袅,在朝廷上颇有权势。
慕萍年少时分,颇慕江湖,不爱红装爱武装,没学针织女红,而会两手的拳脚功夫,并且一次偶然机会结识三叔,心生仰慕。
之后就是俗套的穷家小子和富家千金的爱情故事了,当时在州城中闹得沸沸扬扬。
但不同的是,穷小子没有飞上枝头变凤凰,女方因为家中阻止而未下嫁。
谢叔夫妇了解始末,还清楚慕萍要私奔,但是三叔曾和慕家老爹有过一次交谈,或许是被看不起了,还是如何,反正最后他是孤身一人离开了云州城。
着实没有想到,还有这段经历。
三叔嘴风太严,一直不曾提起,直到临死,才说出来了一个名字。
“白月光啊。”
“难怪不乐意我介绍老太……哦,不,是介绍个半老徐娘。”
白昭抬头看看今晚月色,月缺,下弦。
正要低头,若有所察,眉心一动,余光却见远处忽然一抹黑影闪过,从巷子的一墙跃到另外一墙,速度很快。
小贼?
距离过远,没有看清,可能是不走寻常路的江湖人。
“轻功不错,怎么混江湖的,先不学杀,全都先学会跑是吧?”
今天偷学那同船的二关武夫一招来着。
想着,白昭脚下迈开,回想起来发劲运气法门。
隐白、大都、公孙三穴发起。
第二关的劲力一运,上前一步,感觉似乎一片羽毛便足以支撑起来自己身体,而不必借太多力。
“可惜,只看到了一式,如果步伐连贯,不知道能不能临空纵出两步。”
道家武罗山有门轻功梯云纵,是攀云的法门,据说得到第三大关才能修炼,炼成之后,临空飞纵一十八步,轻易可以登上数百丈高的武罗山。
不一会儿,到了一片院落。
白昭顿下脚步,望了朱漆大门门楣上的慕府两字之后,沿着高墙,走向角门。
正门通常不会打开,若要拜访,需从角门或者后门进入。
他可不认为自己贵到被人打开正门相迎。
这趟过来,自然是为拜访慕萍,谢叔说她自从三叔离开,直到今日,仍然未婚未嫁,平日经营生意,在州城内奔走。
没有第二天来,而是选择今晚,一是去了弓箭铺子之后顺路,二是因为白天大概率会扑空。
既然来了州城,无论如何,总归是要见上一面,说说三叔消息,算是完了最后心愿。
走入小巷,神目内视,可见亭台水榭,旁边应该是府上一座花园。
到了角门,敲了两下,一名满头白发的老门房开门探头,打量一番,略带警戒,声音有点嘶哑,“不知阁下何事?”
“在下白昭,请问贵府慕萍小姐可在?”
白昭拱了拱手,“便说故人来访。”
“萍小姐?”
门房愣了愣道:“不好意思,萍小姐似乎在应酬,尚未归来。”
真这么忙?
没了男人,一心扑在事业上了是吧。
白昭对谢叔今晚拜访的建议,更加佩服,“那不知今夜是否会回来?”
门房摇了摇头,“做下人的,哪敢打听主家的事。”
“如果萍小姐回来了,可否劳烦代为传信,东风客栈相见一叙?”
“东风客栈?”
老门房的面色稍变,一双浑浊老目又打量了一遍面前的年轻人,最后落在那柄刀上,认了出来。
“你怎会有这把直刀,陈三是你的什么人?”
白昭低头,摸摸腰间刀柄,有点惊讶,稍稍沉吟,“是在下的三叔。”
老门房吁口气,走了出来,背负着手,有些佝偻,声音沧桑,问道:“陈三怎么样了?”
又是个老相识?
没有听到答话,老头子笑了笑,自顾自道:“我与你那三叔,关系可不错啊。
既然是找萍小姐的,那么想来知晓那些事了?
当年我就在此当门房了,小姐幽会出来,是我打开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