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蔷忽然打了个喷嚏,手一抖,就要送到嘴边的茶差点泼了出去。
“坏了,当家的着凉了!”田管事风一样地冲了出去。
“……”
白玉蔷习以为常了,看了看杯子里的茶汤,泼了,换个杯子重新沏。也并不是真想喝,她脑子里在琢磨什么稍微重要点的事的时候,就喜欢弄些不过脑子的事做做。
这个不算爱好的爱好,曾经是和泥,但现在身份不同,自然不可以了,所以换成了沏茶这种看似很风雅但其实她根本不会的事。
田管事把秋大夫拉过来的时候,白玉蔷刚好把事想通,做完了决断。秋大夫唉声叹气地在她旁边坐下,开始给她把脉,白玉蔷则开始问他和把脉完全无关的问题,“长安那边有消息没有?”
“没有!哪那么快呢?而且公家人,嘴里根本没有实话,你跟她合作,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田管事在边上帮腔,“就是就是,那小娘皮,连女扮男装当官的事都干得出来,她骗骗你还不是跟骗狗似的?”
“或许吧。”白玉蔷笑了笑,满不在乎,“朋友嘛,骗骗我也是可以的。”
她即便说这种话,也还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秋大夫倒无所谓,田管事是相当的恨铁不成钢,“唉!你真是…真是!老秋,你快多开点汤药让她喝喝,把脑子里的水喝喝出来!”
白玉蔷不置可否,而秋大夫居然也真拿纸笔开起方子来。一张方子没写到中途,外头送信的人跑进来,先是喊了一声田管事,等发现白玉蔷也在,连忙转口道:“当家的,长安来信了。”
田管事诧异,把送信的人叫进来关上门,白玉蔷面色不动,问道:“怎么说?”
“沈使君正启程回交城来,只不过…”送信的人挠挠头,“只不过她被撤职了。”
苏令瑜现在不是黜陟使了,连参军的身份也一并被撤除,不再是官身。
这事天后因她的所作所为,给那些盯着她的人作出的一个交代,也是给苏令瑜保下的一条退路。
在紫宸殿那一日,面对她交出的一切底牌和诚意,武媚给了她两个选择。
“要么,你就留着这个身份,我会因为祥瑞的事,给你一个恩典,抹平你所有的后患,给你一个地方上的闲职,你去老实呆着,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不会大富大贵,但衣食无忧,也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
她都还没讲另一个选择是什么,苏令瑜便以一种平淡而果决的语气道:“臣选第二条路。”
武媚也答应得痛快,“好,那即日起,你官职褫夺,谪为白衣,用这祥瑞之功抵你欺君之罪。你若想重回官场,就去交城跟你那位绿林朋友一起,把你答应我的那件事给办好了。”
满殿之中,太平自然是早就知道武媚的打算,苏令瑜也略有推测,只有慧清完全没料到,怎么,欺君之罪?
他当然知道苏令瑜确实是犯了欺君之罪,但这事不是已经遮掩过去了吗?即便还做得不够尽善尽美,但按照天后的态度,怎么也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是,怎么忽然就点破了?
好在听天后的意思,苏令瑜至少性命是无忧的。慧清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长叹一声,明白了。
他先前认为只要斡旋得当,天后会愿意帮苏令瑜掩饰一些事,种种利益推断,固然都指向这个结果,但天后又何曾真的对谁徇私容情过?若说宠臣,当年的李义府,够不够?可即便是李义府,一旦犯错犯到了武媚的底线上,一样被长流巂州,此后甚至连天皇大赦天下,武媚都不曾有分毫运作的意思,硬生生让李义府因不得赦免怀恨而死。
他们这位天后娘娘,对身边人,只会更加严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