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去寻笔者讨些费用？还是算了，不用钱，更不缺钱。

胡思乱想，随心漫步，竟至山门。大概只有到过山顶才明白，方灵山是水形，是文曲。就算垮塌和天水像削出了半边贪狼，其实依旧是水形。

顾琀是饿水命，衣着玄色山择水形，为行止心安。倒也不必去和宇文家的怂包们辩白，世间诸事见仁见智，他们只信想信的，疑神疑鬼是帝王家传统，她不指望混个假清白。

踏过山门，鼻子耸了耸，她潇洒地扯下面具丢到一边，喊了句：“秋，有人来过？”

偏房里探出头来：“有……不过我把他打跑了，师父您就别担心了。”

少女眼睛很亮，大嗓门，脸蛋红扑扑的，笑得灿烂，像是晒饱了阳光。

顾琀坏笑：“没被欺负？”

“没有，”少女颇为自豪地拍拍初具规模的胸脯，“何临安那小子三脚猫的功夫，怎么欺负得了我。”

顾琀婉笑：“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随即轻声叹息：“太聪明细心，会变成城府，不讨喜……”

少女挠头不解，瞥见白发女童，眼睛又亮：“好漂亮，像画里走出来的！”

快步上前，伸指挑逗。

女童神情冷漠，像是见了痴儿。

少女有些气馁：“不笑啊……不会是傻的吧？”

女童面色一沉。

“诶！动了动了！”少女乐得直拍手，“真好看，我要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将来给我当小媳妇。”

女童一愣。

顾琀嘴角抽搐一下，尴尬地笑了笑：“胡说什么呢……暮功练过了嘛？还不快去！”

方灵山顾宅，仿三进制，院落阔大，有三重门，大门曰“消疾”，二门为“去妄”，里门名“养心”，应的是人世三重天各自最该用心的事。

进门东面是菜园；过东屏门，外院是花圃，西屏门后豢着鸡鸭兔；不用奴仆，一进西面的倒座房改了温室，墙壁门帘皆隔皮棉，四季产药，过厅通茅房，取肥便利；东面门房改了饭堂，与菜园相连，与厨房邻近，餐间可赏山景，陶冶身心。

二进门，内院改了演武场，颜秋不在，暮功是以“裁衣步”跑山，顺带扯草，她在林间；东厢置书，西厢陈兵，不合礼仪，顾琀不在乎，反正脚下四不像的三进院坏了规矩的不止这一处。

正房是顾琀居所。颜秋卧室在西耳房，房中有盆奇异的黑色兰花，世称“墨雪”，平日颜秋悉心照料，说是“不夺目，美得含蓄却不怯弱，矜重地雅致，像极了师父”；东耳房未装潢，将来料理好，安置这孩童。

床在侧，不临门。将她抱上正房绣床，顾琀从门口架子上诸多瓶罐中摸出两个，一红一黑，内里只颜色相近，黑罐里膏药猪油一般凝滞质地，红罐里则浆糊一般粘腻。

体温融软，抠起一块，回望孩童焦糊双脚，心里一痛，跪在床边，小心抹上去。

抿唇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疼……”

顾琀又怜又喜，轻了手上力道，借机问话：“有名字吗？”

女童点点头：“……宁久。”

“双亲如何了？”

宁久忽然瞪起眼，小手紧紧抠住绣床，小牙咬得吱吱响，眼底晕红，鼻子吸两吸，终于忍不住哭：

“他们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