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无他,广州十三行是大清财税的一条腿啊,每年上缴银两不计其数,仅次于那些扬州当“存钱罐”的盐商。
别的不说,就算这件事真的做了,能做的了几时,怕是做不到一年,就被朝廷知道吧??
也正是因为如此,一向老成持重的许岸洲,才会如此愤怒。
看着自己父亲眼中的“失望”,许浩没有丝毫犹豫,俯身拱手而拜:
“爹,再过十几日,那个旗人巡抚就要来了,我许家就算安抚住了他,可是家业还能维系下去吗??”
“是,爹想着儿子认了李之南那老王八做了义子,怎么也能混条财路,可是爹有没有想过,这大清官场,何来恩情二字,从本朝始建以来,向来都是茶换酒来,烟换茶,何以有白拿的恩情??”
“爹,你儿子我固然可以在衙门里谋份差事,可是这真是咱们家最好的出路吗??”
许浩说到这里,顿了顿,随后眼神坚定的与对面的眼神踌躇的许岸洲对视:
“爹,你不是不知道儿子最近干了什么,你应该明白儿子的意思!!”
许岸洲嘴里的烟枪下方的烟袋此刻已经被吸干,但是嘴巴还是习惯性的往烟管上靠,听到许浩这话,犹豫半晌后离开烟管: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召集安庆城内大户子弟,每日饮宴,连日不归,我当时还以为你是去花天酒地,放松放松,但是你竟然带帮内弟兄上山打鸟枪,你----”
“你想谋反不成??”
许岸洲虽然私下对人说,要把家业托付给许浩,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允许许浩胡来,尤其是在得知许浩将帮内那十几杆私藏鸟枪,全数带走,拉着那些安庆城的“纨绔子弟”打猎的时候,更是吓了一身冷汗,待到没什么事后,才稍稍心安。
但是哪怕如此,他还是在帮内吩咐,若是有人来查,就说那些鸟枪是农家打猎用的,且只有几杆。
“爹,三叔,我许家如今干的事,难道不是杀头??”
“所谓借官兴商,自古以来可有商能长久??”
许浩的话就像是一把刀,扎在了许岸洲,许岸民两兄弟的胸口。
“无论这旗人巡抚会不会认账,更不论日后如何,单论如今,爹,儿子这官路,还能走下去吗??”
许浩的语气中透露着一股无奈,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过“当官”,但谁让李之南那个“老王八”,死硬不脱口,问他要官,这老小子就差把他打发到绿营去了。
绿营能去吗??
如果是康熙时期,许浩还真有把握在里面拉出一支队伍,但是现在都乾隆了,留在绿营的,都是什么人,都是咱大清的好顺民啊!!
这等人能用,母猪都上树了!!
至于文官,如今安庆周边府县,县一级的,早就满员了,更不用说再往上走了,总不能让许浩废了这么大功夫,就为了做个吏员吧??
在这样的情况下,用许浩的话说就是:
“这狗清的官不做也罢,老子到时候骑在所有官老爷的头上,看他们敢答应吗??”
而在此时此刻,许家三人站在略显昏暗的堂屋内,许岸洲的脸上充满了“犹豫”和“踌躇”,而许岸民则是不断的喝茶,喝了一杯又一杯。
只有许浩安静的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我看,不如请祖宗吧!!”
许岸民的一句话,打破了当前的局面。
许岸洲略微点头,许浩跟着开口:
“三叔,我来吧!!”
许岸洲闻言,看了许浩良久,这才点头松口。
…………
许家后院祠堂内,上面摆着几个灵位,其中一个上书“先考许公讳荣升之灵”,其余几个也是许家的历代先祖。
而在灵位下方,则是一排供桌,桌子上摆满了瓜果,正中间则是堆满香灰的烟炉。
烟炉旁则是一对类似牛角的圣杯,圣杯布满沧桑,一看就是许家祖宗传下来的老物件。
许浩走上前,恭恭敬敬的烧了三根长香,甚至还行了“三拜九叩”大礼。
待一切完成后,许浩握住圣杯,向下一掷,“哗啦”一声,圣杯落地,一正一反。
许岸洲看在眼里,手心的汗水都攥出来了。
许浩再扔,又是一响,再看,又是“阴阳”。
待到要扔第三下的时候,许岸洲突然打住:
“让祖宗扔吧!!”
许浩不解,许岸洲上前拜了拜,随后将圣杯朝排位砸去,吓了身后许岸民一大跳,只见那圣杯跳了跳,落在一处排位前,跳动几下,就在即将变成“正杯”的时候,突然翻了过来。
再看,还是“阴阳”。
“天意乎,人意乎---”
许岸洲望着圣杯牌位上写着的“先祖许公讳长河之神位”,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许浩看着那尊牌位,尤其是牌位下方划掉的几个小字,心思不断转动,最后化作一句;
“爹,此事开了头,就不能退,杀头的事,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