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岸洲上前看向负责算总账的“周账房”,此人是府内的老人了,与管内帐的那些人不同,专门管的就是外账,也就是许家的生意账。
所谓的生意账自然也就包含了很多灰色支出,这部分通通化作“小数”混进大数,让人看不出来。
只不过真正报数的时候,还要按照小数来报。
“回二爷的话,本季入账四万三千七百两,支出四万两千四百两。”
“什么,这忙乎了几个月,只赚了千把两!!”
“这还搞什么,直接关门算了!!”
许岸民听到这个数字,直接叫了出来,语气中充满了不甘心。
毕竟他们许家做的就是杀头的买卖,自古以来这行都是暴利中的暴利,何曾见过许家这么惨的。
只有许岸洲此时却是眉头舒展,甚至还能感受他松下的那口气。
许浩找王账房要来“总账”,仔细翻看了几下开口:
“爹,账没有错,只是咱们家这段时间的孝敬实在太多了。”
“这样下去,要是再过几天新巡抚来了,咱们家下个季度,也不会太好过!!”
许岸洲摇了摇头:
“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士在前,商在末,咱们家干的这桩买卖,如果没有上面照应,别说四万两支出,就是想支出几千两都难啊!!”
“你记住,做大事,不能小气,更不能惜身!!”
许岸洲的目光格外的严肃。
许浩默默点头,跟着就说:
“爹,二叔,可是若是这么下去,咱们家岂不是寅吃卯粮,早晚还是得出事的。”
“别人家出事无非就是关门不干,可是咱们家还有这么多弟兄,怎么可能说干就不干??”
“爹,总得想条路,弄条活水,才能将许家的家业继续下去啊!!”
许岸洲皱着眉头,习惯性的想让人去“点烟袋”。
“大哥,要我说不如将生意分出去一部分,有些生意完全就是赔钱货,就说那家客栈,自从开了之后,就没有好过,每年平白浪费了银两,还有衙门里那些小吏的亲戚,这等小人物,原来照顾也就照顾了,如今我许家自己都赚不到钱了,还能让他们在帮里挂名吃白饭??”
“更别说有些孝敬完全是没用,如今侄儿当上了李知府的义子,安庆府内,谁不高看一眼,这帮人巴结还来不及,要钱??”
“哼,美的他们!!”
许岸民自从许浩认李知府为义父之后,就起了要减少“孝敬”的心,虽说那些大人物暂时动不得,但是那些什么芝麻小官,尤其是类似雷捕头这样的“小蟑螂”,每年竟然也能在他们许家拿几百两,真把他们许家当开善堂了,什么人都敢开口要钱??
许岸洲没有说话,只是接过许浩递过来的烟枪,不断的嘬着,鼻子不断往外冒白烟。
眼见许岸民越说越离谱,许浩赶忙开口打断:
“三叔万万不可,若依此,许家必败!!”
正讲的上头的许岸民听到这话,当即不乐意的表示:
“区区小吏,何足挂齿,不给他们,他们就不尽心维护我许家的生意了,真要敢这么做,侄子你到时候找李知府,看他们敢不敢!!”
“不要忘了,这生意上头拿的才是最多的,这帮小人,哼,这么多年,拿也拿够了,该知足了。”
“俗话说的好,有人养狗是为了看家护院,有人是为了吃肉,我许家今日就吃一顿,又如何!!”
看着将安庆府内那些小吏小官比作“看门狗”的许岸民,许浩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是跟着附和:
“三叔所言有理,这帮人确实是狗!!”
“但是这些狗,暂时不能动!!”
本来还被上一句搞的高兴的许岸民,听到这话直接就炸了:
“怎么不能,这帮人这些年吃的还少啊,到了如今再断他们的狗粮,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侄子啊,你就别太小心了,我和你说,我和你爹当初就有这个打算,只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罢了!!”
“侄子啊,你心里想的,我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你说,这帮人没什么了不起的,说他们是狗都算抬举了,平日里连看门都看不好!!”
一旁的许岸洲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嘬的更频繁了。
“三叔,安庆城谁最大??”
许浩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跟着换了一个话题。
“当然是巡抚---”
许岸民说到这,突然断了一下,好似明白了什么。
而在对面的许浩则是转身对许岸洲道:
“爹,所谓开源节流,如今新巡抚快来了,节流万万不可,若是此时节流,不亚于得罪所有人,这些狗平时没有什么用,但是真要用了,也是可以咬人的!!”
许浩说到这,话锋一转又低声道:
“我许家干的是江湖买卖,杀头生意,爹,杀一次是杀,两次也是杀,不如再干一桩!!”
“刷刷”几下,许岸洲,许岸民同时将脸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