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耳边的窃窃私语,陆菲菲依旧一脸关心,只是眼底那抹讥讽却是不再掩饰。
在她眼里,陆晏不过是庶出的,居然能够同她考上一样的书院,对于骄横的陆菲菲来说,这简直是一种当面啐脸的侮辱。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陆晏神色从容,似是并没看出语言之间的羞辱,甚至没有正眼看她。
陆晏平静掸了掸衣服上的几粒尘埃,朝一侧拱了拱手,随后扭头,走了。
陆菲菲神情一怔,陆晏的反应,让她仿佛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的感觉。陆菲菲回过神来,想再说什么,耳畔却炸起一道严厉地声音。
“课业时间,尔等不去习学,反倒在此嘀咕,是想吃院规吗?”
墙角边花阴之下,立着一个冠袍带履,神情严厉的教谕,他手里拿着戒尺,正瞪着眼看着这边。
陆菲菲吓得跳起,顾不得布衣少年,忙和众人低头快步向远处跑去。
一边跑,一边瞪了一眼少年。
“庶子,且看你七日后如何!”
顶着周边异样的目光,陆晏缓缓走出院门,朝着远处集市信步走去。买了五个野菜窝窝头,半斤玉米面粉,然后又用一钱买了半斤肥猪肉与时鲜蔬菜,最后拎着走回侯府。
又是熟悉的窃窃私语与讥讽的眼光,只不过换成了管家小厮们,陆晏神依旧,穿过玉栏绕砌,金辉兽面的侯府广场,走到一处两溜青篱编就围拢的残破院子外。
少年平淡的神情却在这时变得有些犹豫,但是他终究是轻轻吐出一口气,下定决心。
反正也躲不过。
吱牙一声推开了半掩的残破竹篱门。
听到声响,屋里跑出两个瘦小丫头,其中一个瘦小的丫头如乳燕般飞扑入了陆晏怀里,惊喜道:“哥,你回来了。”
是陆晏的妹妹,陆红玉。丫头面黄肌瘦,穿着一件陈旧的青缎子背心,头上还插着个破木钗,一双杏眼却是汪汪明亮,如夜空中的繁星璀璨。
先前还有些担心,但或许是前身残存的本能,陆晏初见小丫头,便已将她当作亲人。
陆晏心中一松,将手中的菜递给了旁边的丫头,随后轻抚陆红玉的头,道:“红玉,你今日可好好的习学先生课业。”
陆红玉把头往陆晏怀里拱了拱,才从陆晏怀中滑下,大大的水杏眼流淌着开心与满足:“我今日把先生教的都学完了,我背给你听,温故而知新.....”
陆晏微笑着听红玉芽芽稚语,一边将手中菜递给旁边的侍女麋月。
陆晏不经意扫了眼红玉手上刺眼的淤青,道:“红玉,你没有什么想对哥说的吗?”
红玉神色一紧,悄悄将手向后藏去,脸上笑意有些勉强:“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陆晏笑了笑:“那没事了。”
饭后,陆晏将麋月单独叫出,询问道:“红玉发生了什么事情。”
麋月小手捏着衣角,眼神飘忽躲闪,道:“爷,我没听懂....小姐一直.....”
抬头对上陆晏的视线,麋月神情一愣,少年看似平静,但是不知为什么,麋月却觉得有股莫名的压迫感。
麋月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哪里经得住压力。
在陆晏平静的眼神中,麋月嘴巴一撅,哇一声哭出来:“少爷,是大房,今日夫子教学时,大房长子陆之朗课堂上骂你不要脸接公主绣球,还讽刺你七日后要被书院开革,小姐气不过,和他起了争执,被赶来大房管家推了一个大跟头,小姐不让我和你说,说忍忍就过去了......”
麋月一边抽泣抹泪,一手指院角。
“刚才,大房来人说您肯定被开革,所以红玉小姐也没有资格继续呆在陆府,到时候也要同您一块去北方......可族规没有这样的先例啊,我争论几句,他们便将矿石换成这矿渣.......”
麋月没敢再说下去,虽然院中依旧春阳明媚,但她却感觉不到洒扫在身上阳光的温度,只觉肌骨生寒。
再抬头,身前少年早已不见踪影。
......
里间,陆晏望着那一筐黑乎乎的矿渣,这种矿渣,蕴藏元气含量恐怕还没之前那两块劣等元石四分之一高,若是他指望这矿渣破境,基本不可能。
指尖轻弹,掌灯熄灭。
“京师笑柄......七天之后.....
还有....
大房......”
黑暗中,灰衣少年的神情冷漠,眼神中跳跃的冷焰几乎犹如实质般喷薄而出,他扫了一眼矿渣,然后看向半空中漂浮的面板。
封面上很朴素,仅仅是写着刚劲有力的黑墨篆体字。
它是陆晏穿越而来时就出现在脑海中的面板。
书本如新,字迹透古。
《天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