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吩咐,以后我们府中的先生就住在听花小筑。你们要好生侍候先生,不可怠慢,如有需要直接找我说,或是向夫人禀报。”玉珍看见婢女的表情,漂亮的粉脸上立刻浮现出三分不悦。
“玉珍妹,这里只有老爷才能居住。”厅门里又闪出一个敦实的姑娘,年纪可能超过十七八岁,表情沉着冷静,秀丽清爽的脸上还带着几分严肃。
“夫人这样吩咐,我只是带先生来住。”
“好吧。先生请进。”年长的婢女注视钟逸片刻,面色转和,侧身站在厅门边,躬身伸手虚引。
钟逸转身面向玉珍姑娘,优雅地拱手致谢,随后才向另外两位婢女致以问候。
玉珍姑娘轻声呼唤钟逸,低语道:“先生在此间最好勿要随意走动,尤其是南边,若无召唤,切记勿往。”
钟逸一时未能领会其意,正欲追问,却见玉珍姑娘已转身离去。
“先生,请入内。”年长的婢女再次礼貌地邀请。
钟逸谢过之后,步入厅堂。厅内陈设简约,仅上首置有几案与座椅,别无他物。壁上悬挂着几幅唐时名家的字画,如韩、柳等大家之作,透露出浓郁的文化气息。钟逸在左侧椅子上落座,察觉到年长婢女面色有异,顿时恍然大悟,笑道:“我只是暂住于此,或许有些失礼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先生既然入住此楼,楼内一切自然可随意使用。”
“如此甚好。”钟逸心中暗自思量,也不再过分客套。
恰逢此时,年幼的婢女奉上香茗,钟逸毫不客气地接过,大口饮下。不料腹中饥饿难耐,一口茶入肚,竟发出“咕咕噜噜”的声响,令他面色通红,尴尬不已。两位婢女初时未明所以,片刻后恍然大悟,却又不敢笑出声来,那忍俊不禁的模样煞是娇美。
“我、我已经三日未曾进食了。”钟逸尴尬过后,坦然自若地说明了自己的境况。
“玉贝,快去取些糕点来。”年长婢女笑道。
年幼婢女连忙忍着笑,红着脸匆匆离去。
“姑娘应是玉珠,我以后便直呼其名了。我姓钟,单名逸,字鸣,姑娘随意称呼便可。”
“钟逸,名字真是响亮!”
钟逸自然听出了姑娘话中的调侃之意,却不以为意,笑道:“我若不是身无分文,也不会来府上应征了。”
“先生真是个老实人。”玉珠此言并无嘲笑之意,只有由衷的赞赏。
“我并非老实,只是实话实说,何况也无需隐瞒姑娘。”
“我也瞒不了你。看你年纪不过十六七岁,又非出身贫寒,为何会三日无食,真的没有银子了吗?”玉珠见钟逸性情随和,年纪又比她小,便生出了几分做姐姐的感觉,陌生感很快消散,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我与一位朋友一同出游,不料在长江中落水失散,银子都在他身上,我自然也就没有银子吃饭了。”
“原来如此。那你在府上做西席的时间应该不长吧?”
“恐怕要待上一两个月。”
“这样便好。”玉珠放心地说道。
此时,玉贝适时地端来一盘糕点,有绿豆糕、芙蓉糕、玫瑰糕等,琳琅满目。玉珠见了,目光大亮,看向玉贝,脸上露出几分戏谑之意。
“我看先生可能真的饿了。”玉贝粉面羞红,低声说道。
“我确实饿了。多谢姑娘!”
钟逸接过食盘,立刻狼吞虎咽地品尝起来。两位女子看着钟逸的吃相,真有些难以相信他竟是来府上应征的西席。
钟逸在听花小筑安然入住,先美美地享受了一夜好眠,待他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玉贝与玉珠两位姑娘早已在门外等候,一见钟逸开门,两人的美眸便如明灯般聚焦在他身上,让钟逸不由自主地自我审视了一番。
“嘻,我真不敢相信你是来做西席的!你自己说三天没吃饭也就算了,可一吃起来,那食量简直能顶好几个人。就连睡觉也比别人能睡,一睡就是一夜加半天。”玉珠忍俊不禁,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我已经习惯了。不久前还曾一睡数日呢。”钟逸淡然回应。
“越说越离谱了!谁能一睡数日,你难道是死人不成?我看呀,你至少还得等上七八十年呢!”玉珠打趣道。
“玉珠姐,夫人还在等着呢。”玉贝在一旁提醒,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玉珠闻言,神色一凛,瞪了玉贝一眼,随即转向钟逸,将手中的衣物递给他:“把这些换上,你这一身就不用再穿了。夫人在楼下大厅等你,她说不许叫醒你,但你也别让夫人等太久。”
“多谢姐姐!”钟逸感激地接过衣物。
玉贝默不作声,挤开钟逸,将一盆清水端进屋内,供他洗漱。
钟逸换上一身紫锦绣花的儒装,再次出现在门口时,两位姑娘看着他,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我又有什么不对吗?”钟逸自我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异样,于是疑惑地问道。
“这……没有。快跟我们去见夫人吧。”玉珠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丢下这句话后,便低头转身离去。
玉贝也似乎有些不自在,一句话也没说,紧跟着玉珠,像逃跑似的离开了。
钟逸昨日至今日,连续遇到这样的情况,已经隐约明白这些姑娘为何会为自己脸红。想到这里,他的脸也不禁微微发热。再者,他已逐渐通晓人情世故,心中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激情。他见两位姑娘已经下楼,便忙收敛心神,强自镇定,暗中调整呼吸。
钟逸走进厅门,只见昨日见过的贵夫人已端坐在椅子上,正独自品茗;旁边是玉珍姑娘,正与站在厅门口的玉珠以目光交流。
“先生睡得可足?”贵夫人一见钟逸,便站起身来,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