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文帝从难捱的回忆中醒过神来。
屋内冰扇呼呼吹,这时他才觉得脸上一片冰凉。
他将脸上本不该属于他的泪水都擦掉,亲自换了一身衣衫。
又变成了那个本该高高在上的帝王。
“陛下,恒亲王和东太后娘娘如何处置?”
景文帝刚迈出门,汪公公就硬着头皮问。
“……”
“前朝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回陛下,广平王亲自去的,已经办的差不多了。”
“原本和恒亲王勾结的大臣们,也被聂老太爷等人以回京办乔迁之喜的由头给暗中控制了。”
景文帝颔首。
“传信给聂家,可以公开承认明媚儿的身份了。”
“所有参与谋反者,按照品阶先行分开押入天牢和地牢。”
“至于恒亲王和东太后…交给西太后处置。”
景文帝有条不紊的吩咐着,汪公公应下去办。
“明媚儿的伤怎么样?”景文帝到东厢房后,低声问丰郎中。
明媚儿已经被疼昏过去了。
丰郎中面容严肃道:“不容乐观。”
“虽然这匕首没有插进心脏,也没有插进重要的肺腑里,但到底太深了,俪贵妃的身体又不好,前段时间受得伤还没有恢复,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景文帝的脸色极差。
半晌。
景文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有几成把握?”
丰郎中想一想,回答:“不足四成。”
屋内的空气全然凝滞,景文帝几乎是在丰郎中话落的一瞬,就拎起了丰郎中的衣襟。
“你再说一次。”
丰郎中看着景文帝的目光坦荡。
“不足四成。”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
时间仿佛停滞了。
不知过了多久,景文帝松开丰郎中的衣领。
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到明媚儿的床边坐下,看着昏迷的明媚儿。
屋内的人都退下了。
只剩下景文帝和明媚儿。
景文帝握着明媚儿娇软的柔荑,只觉得她脆弱的像是随手一捏就能捏死。
这种脆弱感出现在明媚儿身上,只能让景文帝内心升起无尽的惶恐。
他眼角余光看到她手上有一丝血迹,连忙给她擦干净。
心中又忍不住责怪这些伺候的人不当心,连她身上的血都不给她擦干净。
全然忽略了,明媚儿自从受伤至今一直是丰郎中等人忙着处理伤口,灌药喂丹的,谁也没有精力给明媚儿擦拭。
中途只有芳嬷嬷来过一次,一边掉眼泪一边为明媚儿简单清理干净,将大片的血迹都拭去。
只是还不等她细致的为明媚儿清理,景文帝就来了。
一旁还有一盆干净的温水,是芳嬷嬷留下的。
景文帝沾湿了干净的帕子,动作轻柔又细致地将明媚儿身上最后剩下的一丝血迹擦干净。
日头渐渐西斜。
月亮不知何时爬上了夜幕,散发着柔和却清冷的余晖。
宫中的奴仆们都不敢发出一丝响动。
景文帝一天没用膳,也没人敢去劝一声。
甚至连东厢房的门口,也只有汪公公、小海子和芳嬷嬷、小康子以及两位太医敢靠近。
旁人是多看一眼都怕摊上事情的。
枯坐一夜。
当明媚儿再次睁眼时,已经是三天后的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