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计算机这行的,在京都没什么选择。只有任天堂可去了。而且我们京都大学的毕业生在任天堂也很受欢迎。”
对方还是忍不住强调了一遍京都大学四个字。
“不过写代码实在是太辛苦了。后来我就申请去业务部门,接下来就被美国人的公司挖角。现在负责日本方向的业务工作。”
对方从上衣内袋里拿出了名片盒,向齐东海发了一张。
“taigen michi?”
名片是美资公司印制的,自然是全英文。可是姓名的部分看起来怎么也不是汉语拼音,而是个日本式的名字。
“这个汉字写成太原 路。不过你叫我王路就行。”
“那这个太原……”
“因为我们家是太原王氏嘛。我早就是日本人了,我都入了日本籍了。起个俩字的姓入乡随俗。”
九十年代以前,加入日本籍的华裔或者韩裔大多习惯取个双字姓氏以方便融入社会。
起这种姓的方式有好几种。比如姓金的改叫金本,姓张的改叫张本。表示自己原本是某姓的意思。
或者也有拿祖籍和郡望作为姓氏的。像是今天这位“太原路”就是如此。
其实齐东海的口袋里也揣着自己的名片。但他并不想要和对方交换。
飞机上邻座这种关系他并不想维系到下飞机之后。
更何况要和对方解释自己作为留学生为什么有个“社长”头衔也是颇费口舌到事情。
与其谈论这些,不如多聊聊对方在任天堂工作的见闻。
齐东海把话题引向这边。而对方偏偏又是颇为爱提当年勇的家伙。
只要齐东海偶尔附和几句,他就能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这样的对话持续到飞机降落虹桥机场。
王路是本地人。在机场出口招了一辆出租车就回了家。
临走之前还象征性的客套了一下,邀齐东海到家里做客。
而齐东海则已已经预定了火车票为由婉拒。
其实齐东海的目的地根本不通火车。
他乘了几百公里的汽车才回到自己素未谋面的故乡。
不,倒也不能说素未谋面。
原本时空中的齐东海在这座小城居住到十八岁。中年失业后也是这座城市接纳了他。
但齐东海确实对自己的家乡此时此刻的风貌一无所知。
毕竟原本时空中一九九二年的齐东海还是个不到两岁还没记事的孩子。
回到家乡之前,齐东海曾经非常忐忑。
但见到本时空中的“亲人”之后,心防立刻就消失了。
一切的感觉都那么熟悉。完全就是换了一个年代的自己的家庭。是真正回到家的感觉。
齐东海把自己从东京背回的各种特产分给亲友。
九十年代时在大多数人心目中舶来品都还套着一层光环。收到礼物的人们都很高兴。
所有人都认为齐东海现在的衣锦还乡源于在日本打工的收入。
齐东海不做解释,他并不想向任何人透露自己在东京经营着一家年收入过亿日元的企业这件事。只说自己是利用新年假期回来探亲。
一家接一家的串门,一场接一场的聚餐一直持续到元旦之后。
一直持续到一月三号,齐东海收拾行李开始准备回程。
父母亲用家乡特产塞满了他的行李。
“我和您说过了,这个海关不让带。”
齐东海从行李里挑出了母亲偷偷放进去的手工香肠。
无论解释多少回,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总是难以理解生肉制品不能私自带出国这件事。
“东海啊,你还记得振邦哥吗?”
说话的是他的父亲。他似乎有什么事要商量。
齐东海脑内努力搜索振邦这个名字。
这个两个字肯定存在于本时空中“自己”的记忆当中。
只不过每次要用到这部分记忆的时候都要多费些精力去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