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盏垂吊在天花板上的长方形发出死气沉沉的灯光,照亮了下面乱哄哄的教室,书本杂乱地摆放在书桌上,一组组学生面对面坐着闲聊,打趣。
晚自习铃声打响,谢佚才卡着点走进教室,其余学生条件反射地走回座位,再次投入到那无法确定未来的学习中去,但对于哥三儿来说,晚自习的时间很无聊。
“咚咚咚!”
大开的教室前门被敲响,出现在门口的正是班主任周清。
他的身材精壮,身穿普通的黑色外套和深色长裤,没有耳垂的左耳很显眼,同时左眼不自然地跳动,这并不妨碍他拥有班主任自带的威严态势,看起来就生人勿进。
以至其他同学时常抱怨周清的冷漠无情,同时嘲讽他那奇怪的外表,并以此作为谈资。
但单单就谢云感觉,这些都是假象,老周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亦或许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教书…躲避债务?逃避城市?还是隐忍?
不同以往的是,周清在讲台上坐下后并没开始看书,而是撑着脑袋,瞳孔不聚焦地望向窗外,时不时的皱眉,抿嘴,眨眼,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其内心的挣扎和迷茫。
“他这是怎么了?”谢云竟开始没来由地担心起来,不过很快调准好状态,继续看起《墨菲定律》。
大概半个小时,讲台上的周清打开一部老旧手机查看消息,之后毅然决然地走出教室。
没有任何肢体、语言、甚至眼神的交代,凝重的表情中又带着一丝…一丝勇者击杀恶龙时,挥出最后一剑的释然。
其他学生可不管这些,教室顿时闹哄哄起来,嬉笑、交谈、责怪声接踵而至。
前桌的四人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扑克,从周围跑来好几人围观,后排的零散四五人相视一笑,课桌下映射出淡淡白光,照在他们的脸上。
一旁,尖嘴猴腮的同桌斜身靠近谢云,用着难听的公鸭嗓嚷道:“你说周清这么急,会不会是他妈老汉死了?哈哈…”
真吵!所有声音一同涌入谢云的大脑,神经都被震动得搅成一团,思绪无法集中,到处纷飞。
眼睛又开始肿痛了,谢云将眼镜取下来,使劲上下揉眼睛,身体下那破烂的桌椅,在他的动作下吱呀作响。
“咚哒咚哒…”的敲桌子声响从一旁传来。
霍禹不知何时从何处偷跑过来,催促起谢云的同桌:“刘言,换座位。”
“呵,装什么呢?”刘言对着谢云撇了撇嘴,拿起桌上并未打开过几次的老教材离开。
霍禹侧身坐在椅子上,提出这个早就想好了这个问题:“你们想好以后干嘛了吗?”
月亮很亮,为大地戴上朦胧的面纱,谢佚趴在课桌上,神情向往地看着窗外的夜空,情绪低沉地说:“走一步…看一步吧。”
谢云戴上眼镜,恢复视线后和霍禹对视,思考良久后道:“就那样,考个大学,出来打工。”
“我倒是听我爸的,不过得看我这段时间表现怎么样,说不定我就继承家业去了。”霍禹傻乎乎地笑着,眼神中迸发出对未来期待。
“嚯,发达了可别忘了兄弟!”谢云打趣道。
“一定…一定。”胖子眼神躲闪,语气生硬,有点不自信。
谢佚撑起身体,神情严肃地对着两人说:“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兄弟…对吧!?”旋即伸出紧握成拳的手臂。
另外两人都还记得,这是刚高一时,中二的三人学着动漫中兄弟的约定。
接着都伸出右拳…拳拳相碰。
“这辈子没机会了,下辈子,一定是我当大哥!”谢云想要打破这有些沉重的氛围。
这引来了胖子默契的回应:“就这么说好了,那我还是二哥。”
这可是兄弟间的承诺,并不是玩笑,似乎有人要做不到了,但…没人能够准确预测未来,不是吗?
而在教室门口,刚换好座位的刘言已经和周围同学打成一片,一阵阵讥笑声传来。
对象…自然就是刚离开的周清,从他的外貌,到性格,以及能力被批判得一无是处…引起广大真实体会过的人民群众认同。
“这,月亮是不是圆过头了,明明还是月初…”谢云指着天空中的月亮。
当他回头后却发现霍禹和谢佚皆带着非常疑惑和震惊的表情看着自己。
时间仿佛被暂停在这一刻,他不知道的两人为何对这句话如此震惊,只是熟练地开始否认自己。
谢云又使劲揉了揉眼睛,抬头再次看向月亮时,原本的圆月变成了那个符合预期的新月。
他只得咧嘴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补上一句:“看错了。”
第二节晚自习,周清还未归来,也没有其他老师代班。
不出两分钟,教室又开始吵闹。
后桌的谢佚又开始睡觉,霍禹时不时地提问,就只有谢云回答,前面的几人又开始打扑克。
突然…班级安静下来,前面打扑克的几人也停止了动作,身体缓缓移回课桌,低头看向早就摊开的课本,抖腿的同时拿起笔将自己的脸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