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南榆林长长地舒了口气。
院门左右停放着五六辆拖拉机,院子里面灯火已经上了。门上贴着红色对联,听见拖拉机声音,好几个人跑出来,目光一起落在周身红色的芮玉身上,用着当地浓重的口音,兴奋地冲着来人,说着难懂的话。
大门口倒好一堆柴火,里面等的女人早已预备好。手端红色的被单披在芮玉身上,牵着芮玉,围着劈啪作响的柴火堆,顺过来倒过去转了好几圈,芮玉好几天没有吃东西,转的眼冒金星,也顾不上这些浑身腥膻的婆子们,上下打量着自己,靠着她们的膀子,由着她们牵着自己转圈,跳火塘。
走进院内,院子很大,靠房间廊下摆着好几张桌子,桌子上堆放着一些婚礼用品,尽管如此还是很空旷,大门两侧几乎空着。
一个年轻的嫂子仔细的看看芮玉模样,摸着她的两根粗辫子,“啧、啧、啧、”赞叹几声,这个芮玉可以理解,因为在场的男人女人的头发都显得黄枯没有光泽,和草一样干巴巴的,即使身边这个看上去年轻的嫂子,头发也干的像草,与芮玉两根油亮乌黑的大辫子根本没得比。
芮玉突然想明白,包里大姐为什么一次给她买了四大瓶洗头液,大姐听姐夫说这边人家居住分散,买生活用品要走很远,物资极不丰富。
人们帮着拿东西,婆子们抄着一些红绿的彩色皱纹纸在芮玉头上身上甩甩扫扫,念念有词。
女人们牵着芮玉来到侧面一间偏房,一进门房间很大,一堵大土炕占据房间一半。芮玉还没有看清楚屋子,就被推上了热炕。跟来的其他人被邀请进了正面一间大房间。
究竟是岁数大了好不容易讨到老婆,又是千里迢迢得来的,妹妹到了那边自然是志得意满,如愿以偿无须太多忧心。芮玉受了委屈南榆林心知肚明,她终日郁郁寡欢南榆林也明白,这两天南榆林处处陪着小心察言观色,芮玉一上炕,南榆林也不顾亲戚笑话,来回几十趟来芮玉屋里问候。芮玉口渴难忍,加上几天的辗转倒车,颇有些疲累,想睡又不敢倒下,神情萎靡,勉强端正地坐在炕上,好多女人,进来瞧她,像看大熊猫一样喜气洋洋,坐在沙发上嘻嘻哈哈开心闲聊,芮玉撑不住,逐渐斜倒在炕上摞着的大红被子上靠着。
南榆林却显得格外兴奋,并不疲累,给亲戚们端水递茶,递烟点烟,来回跑,腿上抹了油一样忙个不停,终于递给芮玉一杯热茶,芮玉端起来,杯子里一股腥膻之气冲鼻而来,本是有些晕车恶心,芮玉连忙放下杯子。
进来一个五十来岁的婆子,笑意吟吟地瞅瞅芮玉也不说话。见芮玉皱着眉头放下杯子,不喝杯里的茶水。婆子出去一会重新回来,递给芮玉一碗茶。这碗水很干净,闻不出来油腥,闻着一股甜枣茶的香气,芮玉接过来喝了一口,甘甜入喉,非常好喝,渴极了接连喝两大碗,婆子笑笑说,杯子里的是大锅里熬的,我重新放茶壶熬了一壶。这以后,每次送茶都是新壶另煮的。